容情輸了。
與谷牧城之間的交鋒,甚至沒走過十個回合。
這訝異了全場所有的人。
台上判官、台下看衆雖然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起着哄,但無一不認為這場比試應該是最有看頭的。畢竟武林大會都快到尾聲的最後關頭了,怎麼也得大戰個百來回合?
但容情卻意料之外的,如此之快落敗。
蘇時傾也震驚,按理來說,抱璞守劍宗内門第一于江湖中已是難敵的佼佼者。
谷牧城究竟有什麼神通?
就連容情自己也是恍恍惚惚懵懵然的。本來手上的無塵劍握得很緊,劍勢要打哪兒、就中哪兒,可就是眨眼間的事——劍柄生生地被移離手掌心,跑到了谷牧城的手上去。
谷牧城持扇自如,另一隻手亦不是閑廢的,也能耍一身好劍招。
無塵劍就這麼對準了自己的主子。
容情眼前寸餘近處,就停着無塵劍的劍端。
谷牧城這時候知道收斂些了,在強迫心上人認輸的時候,還是不要太嚣張的好。
“情妹妹,如何呢?你認輸嗎?你要嫁給我了。”谷牧城之前說的話,真心與否尚不可知,可态度卻是強硬不容推拒的。
像強盜;像霸王。
容情狠狠瞪他一眼,想運八卦步移位、另謀轉圜之機。可谷牧城預判了她的動線,無塵劍掄轉到容情頸側,再次相脅。
“兩次了噢。情妹妹,想嫁給我兩回麼?”谷牧城的臉皮還真是比冀州城牆還要厚。
容情委屈、抿唇成一線,賭谷牧城不敢真的傷她,于是沿着無塵劍側步步前走,靠谷牧城越來越近。
賭對了——
谷牧城是揚言要與容情成親的,當然不會讓新娘子真見血。
而容情此時想要靠近的其實不是谷牧城,是計劃着能伸手就能奪回無塵劍。
兩人沒有争執,谷牧城很潇灑地将容情的佩劍還給了她。
大抵是還有怨氣,容情一刻都不想繼續呆在台上,連階梯都不走,徑直跳了下來。
跳下來的位置,剛好到蘇時傾周邊,她本想向蘇時傾提點些稍後要注意的事項,可終究還是不能從草草結束的比試中總結出什麼能幫得上忙的要點。
剖析不出來,自己為何會輸。
谷牧城又在作妖了。穿着大紅衣裳,于高台處耀眼明媚,來回振奮雙臂、煽動人群繼續起哄:
“是容二小姐輸了!”
“輸了是要嫁的罷?”
“别不好意思,大膽些,我們都欽羨你呢……”
連容情下台了,聒噪聲仍不放過。
蘇時傾護住她周身,避免容情被多事的造勢者推搡。但是身體的冒犯能被阻遏,感官的侵擾卻不能夠被截攔。
“容情,我會為你扳回這一局。”蘇時傾想安撫,隻是容情心境太亂了,安撫的效果并不很好。
終究是沒有勇氣面對四面八方的議論和視線的逼迫,容情内心生怯,下意識就要逃避現場。
去哪裡都好,不要呆在這裡了。
嘲噪的聲音太盛,以至于自己都快相信——谷牧城的話是真的,婚事就要被安排了。
“新娘子跑了!跑掉了!”
“是害羞的罷?”
“男婚女嫁,喜事一樁。恭喜恭喜!”
是好心、還是歹意;
是美事、還是惡謀?
蘇時傾想去追,不願意讓容情一個人迷離。下一刻卻被容錯制止了:“你還要比試,别去追。”
“我不追,那容情……”蘇時傾從容錯眼中看到了矛盾與焦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顧及着蘇時傾這一邊,所以還沒有向妹妹逃離的方向動身。
“去吧!”蘇時傾催促着容錯快跟去,“關照容情要緊。”
容錯是放不下蘇時傾這滿身傷的:“你這邊要上台,還對陣的是不知底細的谷牧城……”
“我沒事。我不會有事。快去吧!我的願望,也是容情安然。”
蘇時傾說得鎮定自若,好像對決勝局胸有成竹似的。
诳人的“胸有成竹”。
容錯信了蘇時傾的保證,帶着雙重的擔憂,擇步準備離開。他不安感躁盛,幾次流連地回頭望,還是在蘇時傾連連揮手催趕之下,才最終追趕容情而去。
容錯的身影匿迹在人潮之後,又消失在巷陌的拐口。
蘇時傾這才安心,轉身正面上台,專注于自己最後的比試場。
是屬于武林大會的魁首之戰,也是蘇時傾谷牧城之間的互斥對決。
蘇時傾沒打算和谷牧城兜圈子,更罔顧什麼客套情面。
不等判官宣告開始,他就直接拔劍!
谷牧城還是笑着,笑意像焊死在了臉上的面具,也不知道是真心的寬宏、還是假作的委蛇?
台下的躁動遠比谷牧城的反應大多了,逼走了容情,又想喝退蘇時傾。
“诶呀,趕緊下台吧!沒人愛看你參賽。”
“蘇……蘇啥來着?人家小兩口的招親事,你一個外人,不好摻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