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隻是這一個卒子。

堕仙樓章王府自诩卒子多，一批一批地再行試探。死的多少，從不可惜。

直到嘗試的次數多了，娣玟終于不耐煩，才震氣威懾無謂的試探停下。

章為哈哈地彎着腰，聽娣玟的指令吩咐。

仍在小觑抱璞守劍宗的實力，娣玟壓根不屑與凡人費心機腦力。又一個随手，劃撥了一圈倒黴的卒子部隊，計劃讓卒子們用人海的方式沖開抱璞守劍宗嚴防的大門。

本以為，人海戰術總能在山門前形成對峙之勢頭了，多少能耗得造成些傷損？可惜結果大錯特錯。

山門前的石階看着普通，實際則暗含玄機，等的就是娣玟授意的人海攻勢。

千餘層階梯早在準備迎敵的這段時間裡，被外門治玉班子的子弟們抹上了厚厚的朱砂。此刻靈寶山上扔下染着火油的草垛，瞬時提升的高溫催化朱砂彌散刺鼻毒物！

這可是宗門子弟日日夜夜經過的石階，誰能料得到還有如此掩飾的埋伏？

堕仙樓章王府派上來多少人，便中招了多少人。毒物入鼻傷及髒腑，卒子無一幸免！

娣玟預想近距離對峙的計劃，徹底失敗。

饒是神族，也被連連失利折磨得再沒有更多的忍耐力：“沖上去！全部、所有人，留在原地的話立馬被我絞殺。沖上山上去，還有機會論功行賞！”

激勵人的誘惑寡淡，卒子們完全被恐懼馭使——為了一點可憐的生的希望，隻能沖陣。

這回，娣玟譴令了所有人，而她自己亦沒有再袖手旁觀。

她出招很可怕，因為當下唯有她的族别是神。隻有她一人依憑神仙術法、唯有她一人不生不滅，一出招便敲響了可憐凡人的喪鐘！

娣玟若是強行索命，死去的子弟的痛苦還能少些。可這尊邪神，骨子裡就愛操縱，尤其操縱無可反抗的弱者。

她一擡食指指尖——準備射箭的宗門子弟匪夷所思地棄置了機括；她五指掄轉成一朵掌花——宗門中，大半子弟的心境開始泯去善根、生發歹念。

“且等着看，是你們的朱砂毒、還是你們的真心更毒？”娣玟早就知道随後會發生的事，但仍舊樂在其中。

城牆山門仍舊固着，不辱使命地攔住了敵人。隻是禍起蕭牆，抱璞守劍宗攔不住城牆内的異變。

大半歹念蔓延的子弟開始無法分辨虛假和現實，提起劍，傷害起身邊的好友知己，殺紅了眼。

“同門……同門之間豈能相殘呐？”持庫李絨衣看不得這些，可偏生最看不得的、最會在眼前上演。

混亂的何止是入邪的子弟？未被歹念侵蝕的剩餘人也都淩亂了。

“莫傷人。莫傷人！”李絨衣拿起屬于他的劍鞘，帶着意識尤清明的子弟□□。要麼封穴、要麼擊昏，受傷了、中劍了，仍舊舍不得放棄、不忍心下死手。

可是，未下死手的人怎麼敵得過沒有顧慮的人呢？形勢轉圜，抱璞守劍宗一敗塗地。

趁着内亂，山門被外頭的真敵人破開。

雪上加霜。

此情此景，正是章為樂得叫嚣的時候！那張惹人恨的嘴臉正想譏諷三師父和衆子弟——

結果被遠處擲出的飛劍一劍封喉！

可不大快人心？

是聞照業取了叛變子弟章為的命：“章為叛變，助纣為虐、禍害同門，被終身褫奪抱璞守劍宗内門子弟的身份！”

是個好消息，但沒有人笑的出來。

聞照業的後腰也被倏忽間刺擊，攻襲的是宗門中的自己人，可誰又都知道，禍首仍是那尊邪神娣玟。

娣玟就愛折騰凡人。這樣的境況，她嫌不過瘾。

大半失去理智的子弟仍在混沌中，可偏生留刺傷了聞照業的石皓宇清醒過來。

石皓宇認出了趔趄的宗主、看清了手上的血與劍，陷入掙紮的痛苦與迷茫。

“皓宇，”聞照業還有氣力，似乎剛剛的傷不過是撓癢癢，“現在不是迷茫的時候。你作為外門子弟班首，莫要自責放棄自己，請為了宗門、再度抱璞心守義劍。”

聞照業沒有時間了，來不及分給石皓宇，哪怕少頃。他強撐着緻命傷，想掠過子弟的擁簇、越過密探的挾擊，直沖去娣玟的面前。

可娣玟哪裡是那麼好處決的？

宗主甚至沒能夠領教娣玟的術法，甚至沒能抵達敵人團陣的中心。他身上頻頻手上，沖不破心心念念、諄諄愛護子弟們的圍攻亂劍……

這成了所有子弟的現實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