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情推搡應狩,懇請道:“能不能請地仙幫幫忙?捎下面那位年輕的副官上山?”
戰事既已暫歇,鳳軍倒也不必都擠進宗門裡來。隻要副官謝岚能把新消息送到,就足夠。
應狩不得不認下“自己就是來幫襯”的運命,雖不情願、也還是照做。他念完神神叨叨的咒語,踮腳在地上掄劃了個圈。
而後大喝一聲“人來”,謝岚果真即刻臨現在了方才的圈内!
謝岚是見過世面的,即使此遭上山的過程稀裡糊塗,但也能推測出其間一二緣由,故而并不很慌。他看見宗門衆人平安、看見容情無恙,心裡的大石可算落了一半。
“二小姐,”謝岚帶着不得不傳達的使命,向着将軍府的新任當家禀訊:“京都老章王提前兵變了。”
可能是對四海宗派的征讨連連失利,把老章王章河刺激得徹底暴露出狼子野心:既然早晚是死,不如起兵謀逆,搏一把皇權富貴?
“京都内僅有少數鳳軍,而且苦于無人統領。這部分鳳軍部隊,被老章王控制得很緊。”謝岚細細述說着如今情勢,“至于京都外,鳳軍憑四面圍裹的辦法困住了老章王,但局面仍不容樂觀……”
容情眉間緊鎖,追問:“怎麼個‘不容樂觀’?”
謝岚恨不得将章河大卸八塊:“裡頭叛亂的賊人拿人質要挾鳳軍妥協,要麼給糧、要麼退圍,我們實在想不出解決辦法。”
僵持着不能攻、不能退,謝岚隻能親自趕着奔着找容情:“将軍雖逝,可鳳軍依舊是鳳軍。請二小姐——簪纓挂帥!”
容情望着謝岚殷切期盼的雙目,在熾烈的央請下,卻沒有立即答複。
宗門中又掀起振奮的言波:“小情,你安心出征。師兄弟姊妹們,凡還能扛劍的,都随你一同讨賊去!”
可容情仍舊沉默。
隻眼見着她輕拽應狩往子弟院屋的方向走,衆人不敢多話。她想着去救蘇時傾的意願,已而很清晰地顯露出來。
容情不走,謝岚會急;容情要離去,謝岚更着急。
京都萬萬千的百姓猶在困頓之中,局勢稍有不慎便會天翻地覆。他們可不能再遲疑了:
“二小姐,若您不挂帥,鳳軍亦無人能可擔此重任。”
“請二小姐速做決斷,我等惟命是聽!”
“二小姐?二小姐!”
謝岚颠颠跟在容情身後。容情奔得多快,他就跑得多快。直到要進屋了,回過神來,以為是容情不想管,謝岚驚得抓住容情:“二小姐,您必須挂帥的!萬萬千百姓、舊貴族君主——可不能輕易抛棄!”
掙開謝岚堂皇的抓攔,容情對這位盡職的副官回報以寬撫的笑:“我知道我要去、也明白我非出征不可,隻是還想見見蘇時傾,也必須再見見蘇一野。”
聽到“蘇一野”這個熟稔的名字,謝岚微愣。
愣神不過片刻。
眼前容情已然從蘇時傾懷中,成功取走了後者沉夢中仍珍視的血玉玉佩。
至此,容情身佩的這一枚、與蘇時傾身上取下的那一枚,一紅一白雙虎符,皆又重逢在手。
“抱歉……我竟以為二小姐隻耽溺于情愛了。”謝岚看見雙虎符,心下震撼,“若他當真就是一野兄弟,那——再多留片刻,想辦法救救人——也可以?”
換成了容情催他:“謝副官,該出征了。”
謝岚肅面,雖然不忍,但容情挂帥是唯一且最好的辦法。希望蘇時傾蘇一野能夠撐到容情凱旋而歸。
戰甲凜凜閃寒光,要用熾烈的内心和熱血才能溫燥。
容情接過戰甲,未有猶豫地飒沓披上、紮緊束帶。
應狩也想同容情前去戰場一線,此前蘇時傾叮囑過得,要護佑容情順利克敵。然而,容情沒讓他如願,對着應狩下了新指令:“應狩仙人,煩請您幫我看牢蘇時傾,可别縱容他墜入夢裡、不願醒來;千萬小心他的氣息、别一個人死去了。”
“若想保護我,别拜托仙人。”
“請親自來到我的身邊。”
“或是一定一定、平平安安地等我歸來。”
說罷眷戀的侬情軟語,容情割舍下想留駐的沖動,再次向外面、向該去往的地方走去。
幹脆的步伐迅疾生風,風又撩起胄甲上的披風。
是趕不及醒的夢中人——正把“期望女将軍凱旋而歸”的祝禱,借風力地幽幽傾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