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内,顧清揚面若寒冰,臉色陰沉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佩戴的金絲眼鏡下,雙眸透露着難以掩飾的愠怒之火,仿佛下一刻就要噴憤而出。他的眉頭緊鎖,唇角微微下拉,整個人的氣息冷冽如冰,叫人不寒而栗。
這樣的顧清揚,陳銘還是第一次見到。
以往的顧總總是溫文爾雅,即便面對再大的壓力也能保持冷靜和從容。但現在,陳銘覺得,如果自己這個時候貿然開口,簡直就是如同死豬一般往槍口上撞。
透過車窗,顧清揚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黑暗,落在了街道對面的那家餐廳的落地窗内。
那裡,沈星黎身着一襲粉色毛呢子連衣裙,仿佛月光下的精靈,靜靜地坐在軟質的座位上。她的對面,是一位男子,那男子的身影背對着窗戶,讓人看不清樣貌,但那份随意散發的歡愉氣息卻透過玻璃,清晰地映射在了車内顧清揚的眼眸中。
屋内柔和的燈光灑在兩人身上,映照出他們臉上幸福的笑容和愉悅的氛圍。而這一切,與顧清揚車内的冰冷氣息形成了兩種不同的世界。
這樣的畫面,讓顧清揚心中的火氣更盛。他的手指緊緊握住掌内的手機,指關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眼神恍惚間更加深邃,如同一個無底的黑洞,吞噬着一切光亮和溫暖。
而在這場無聲的較量中,沈星黎似乎并未察覺到這邊窗戶背後那雙充滿複雜情緒的眼睛,她依然沉浸在那份屬于自己的小确幸中。
陳銘坐在前排的副駕駛處,有些局促的不知如何開口,“老闆,要進去嗎?”
顧清揚:“........”
陳銘自知自讨沒趣,轉身低着頭不再言語,熄了火的汽車關閉了暖氣,在冬日裡顯得更加寒冷,此時的陳銘感覺自己如同被關在冰箱内的老鼠,凍的瑟瑟發抖。
“再怎麼冷,也沒有老闆的臉色冷。”陳銘小聲的嘟囔着。
司機趙伯趕忙使了個臉色,陳銘自知失言,忻忻的轉身端坐在座椅上。
顧清揚沉了沉眼眸,低頭不語,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沉默良久,淡漠帶着一絲冰冷的壓迫感:“走吧。”
車内,前排的兩人倒吸了一口冷氣,“沈小姐要死定了。”
沈星黎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疑惑的看向窗外,可街道外冷冷清清的一片虛無。
“奇怪,剛才怎麼感覺有雙眼睛盯着我呢?”她心下有些疑惑的暗自嘟囔着。
直到皎潔的月亮悄悄攀上樹梢,如同一枚銀币鑲嵌在夜空中,時鐘的指針緩緩指向晚上九點。沈星黎才懷抱着一束金黃燦爛的向日葵,帶着些許的留戀,回到了别墅内。
剛一進門,張媽就熱情地招呼道:“呦,沈小姐回來了。”
“嗯。”
沈星黎揚起臉,露出燦爛的笑容,她的眼睛彎成了一道月牙,宛如春日裡盛開的花朵,讓人忍不住心生歡喜。
沈星黎換好了拖鞋,剛走進客廳,李媽就拉住了她的胳膊,一臉頗有煞事地說道:“沈小姐,顧總也回來了”。
“是嗎,我去找他。”沈星黎應道,她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應付。
此時,一旁的張媽急忙拉住了沈星黎,小心翼翼地擡頭瞥了眼樓上,語氣中帶着一絲憂慮:“沈小姐,剛才顧總回來,臉色陰沉得很,應該是出門受了氣,您還是改日再去吧。”
“顧清揚,不開心嗎?”沈星黎微微皺眉,有些奇怪的思考了一下。
她擡頭看向書房,那裡亮着燈,想來顧清揚還沒有休息。
沈星黎輕輕地歎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無奈:“罷了,改日再找他吧。”她的聲音輕輕的,如同夜風中的柳絮,飄散在空氣中。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月光灑在顧清揚的身上,他的身影在夜色中顯得更加孤單,一旁的玻璃瓶酒杯,紅褐色的酒在接觸到空氣時,就從鮮紅的顔色逐漸氧化成了紫褐色。
顧清揚輕輕地用他修長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夾住那隻高腳杯的細長杯柱。他的外套随意地被丢棄在沙發的一側,白色的襯衫上領帶被他解開散亂的繞在脖子上。
他的身體無力地陷進了柔軟的沙發裡,就像是一隻受傷的獅子,在經過一番激烈的狩獵後,找到了暫時的休憩之地。
那雙曾經洞察人心的眼睛,此時布滿了血絲,這些血絲像是狂歡後的痕迹,在白色的眼球上縱橫交錯,讓人聯想起那些在月黑風高之夜,潛伏在黑暗中,等待着獵物的嗜血吸血鬼。
他的眼眸望向遠方,眼中的寒意越發逼人。
“沈星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