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斃命,那麼狠,那麼決絕。
王蒙甚至不敢碰靈奚,他控制不住的大叫,嗚咽的嚎哭,像野獸那般。
皇冠掉了,頭發亂七八糟的蓋住了半張臉,他不停用手錘着頭,甚至用頭撞地,如果是夢,不管用什麼方法,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要立刻醒過來。
巨大的痛苦中,那段他沒有跟靈奚言說的過往的回憶突然湧入腦海。
……
一年多以前。
王蒙率軍攪滅了叛黨,面對身前一片焦黑,王蒙心情沉重。
身後傳來腳步聲,王蒙回頭看到了太子和盛王。
太子拍了拍王蒙的肩膀道:“四弟,你現在越來越厲害了,沒想到可以僅用三千精兵就殺了對方近四萬人。”
王蒙道:“我已事先做下埋伏,今日是東南風,此處草木衆多,一點即燃,對方騎兵少,跑不掉。”
雖然做到了最少犧牲,但終歸是太殘忍了,若不是兵力懸殊,王蒙并不想用此法。
太子笑道:“父皇讓你僅用三千精兵滅敵時,我還以為他在開玩笑,沒想到你真的做到了。”
太子說完眼神暗了暗:“你可真是厲害。”
盛王又道:“就連大巫都算出了四弟你有帝王之相,以後我們齊州可就仰仗着你了。”
王蒙怎麼會聽不出他們的意思:“此次隻是湊巧,天時地利,齊州日後如何可得指望着太子了。”
太子扯着嘴角一笑,問:“高馳呢,怎麼不在你身邊?”
王蒙道:“他率兵去清理戰場了,要過段時候才能回來。”
太子疑問的指向王蒙身後道:“不對啊,高馳不是回來了嗎?”
王蒙轉身時,一劍從他身後穿過,刺穿他的胸膛。
王蒙回頭看到太子惡狠狠的拿着劍道:“王蒙!你鋒芒太過,事事都要與孤争第一,可孤才是金尊玉貴的太子,你也配?這次就當你死在戰場了,也算是死得其所!”
王蒙身邊的親信湧了過來,拼死救下王蒙,可終究寡不敵衆,紛紛戰死,王蒙被千裡駒帶着走了一天一夜,才甩開追兵。
王蒙從馬上摔了下去,沒了意識,漸漸的,他感受到蟲子在身上爬,耳邊也有蒼蠅環繞,天快黑了,他知道今夜自己必死無疑了。
王蒙沒想到,他堂堂雁南王竟會死在自己親哥哥的手上!
不知過了多久,他幹涸的唇邊有了濕意。
王蒙迷迷糊糊半睜開眼,看到了一個女子,女子神情關切,王蒙努力睜着眼,才看清她的樣子。
黃昏下,淡黃色的日光中,他看到一張讓他無法忘記的臉。
“小姐,他醒了。”
女子道:“香勻,把藥給我。”
“小姐不可,看這人裝扮,定是齊州的什麼将軍,我們救他做什麼,而且他都快要死了,吃了這藥也是浪費。”
女子耐心說道:“既然見到了,又怎麼有見死不救的道理。”
她拿過藥給王蒙喂了下去,将王蒙的傷口處理好,又留下水和食物。
“我能做的隻有這些,是死是活就看你的造化了。”
女子說完起身離開,王蒙發不出聲音,伸出手努力想要抓住,卻隻能看着那道纖瘦的身影原來越遠。
千裡駒帶着高馳找到王蒙的時候,王蒙的身體已經好了大半,他身體天賦異禀,受了這麼重的傷,吃了藥就能很快恢複過來。
高馳驚喜的看着王蒙重重跪了下去:“主人,屬下來遲了!”
王蒙狠狠道:“本王不想如此,是他們不顧手足之情!”
之後短短幾個月,王蒙殺了手足兄弟,囚禁齊王。
他在靈奚救他的地方張貼懸賞,想要再見她一面。
後來終于見到了靈奚,靈奚卻不認識他。
那時他狼狽不堪,面目全非,也不想讓靈奚記起他那副吓人的樣子。
王蒙本想大婚當晚同靈奚說這個,可終究是沒有機會了。
一滴滴淚從眼角流下。
這種瘋狂的症狀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也許并沒有多久,王蒙的頭發已經發白,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
沒人能想到意氣風發的新帝會在大婚之日變成了瘋子。
他跪在靈奚面前,還是不敢碰她,他仔細看着靈奚的臉,似乎想要将她看得更清楚些,他摸到了那把被他扔掉的刀,然後用力捅向自己的心口,紮在和靈奚同樣的位置,滿身是血的倒在靈奚身旁。
一陣強烈的光從王蒙身體中暴烈開來,随後王蒙的身體化作金粉漸漸消失。
香勻和靈安跑了進來,隻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靈奚。
她一身華麗的鳳袍,精緻的妝,卻渾身是血的躺在冰冷的地上。
香勻和靈安不斷哭喊着,漸漸的,靈奚的身體越來越透明,一陣大風吹來,竟也消失了。
兩個人什麼都沒留下,就像從沒有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