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珠是從李繼成那兒拿來的,沾了不少血腥,送去給大師隻怕不妥吧?”易十三此話一出,殿裡靜若寒蟬。
雖然隔着珠簾,蕭韻分明感受到了朝月夫人有些生氣,趕緊拉了拉易十三的衣袖,打起圓場:“物無好壞,侍佛于心,既然送給大師,佛偈東珠再好不過。”
易十三也趕緊作揖告罪:“十三愚笨說錯話,請夫人責罰。”
朝月夫人并未做聲,蘭姑姑掀了珠簾走出來,蘭姑姑很和藹,常常把她們當小孩子哄,笑着給易十三和蕭韻的手裡各塞了幾個金馃子。“好了,夫人并沒有生氣,你們救出了小雲,辛苦了,這些金馃子拿去買酒喝。”
邊說着就帶着兩人出去了,去了殿外還在交待:“也别喝多了傷身體,十三從小就胃不好,還有韻兒也是少去屋頂吹風,不然又要頭疼。紅英閣和尋墨軒還等着你們去打理呢,飛燕畢竟還小,還要再磨煉磨煉,明珠沒多久便要嫁人了,更管不了多久,你兩啊還是要多操心……”
蘭姑姑什麼都好,就是話太多,唠唠叨叨的每次都說的兩人想跑,蘭姑姑個子不高,站在兩人中間低着頭滔滔不絕。
看着離主殿有了一段距離,兩人在蘭姑姑頭頂視線一對視,心裡就有了主意。默契的低頭在蘭姑姑臉頰旁各親了一口,又咻一下跑遠了,嘴巴裡還說着:
“蘭姑姑,我們都知道啦,再說下去耳朵要壞了!”
蘭姑姑在原地跺腳,臉紅了一片,眼裡笑開了花,嘴裡卻在抱怨:“小姑娘長大了,嫌我唠叨呢!”
五月初始,護國寺普慧大師在寺前開壇講法。
易十三在普慧大師中途休息的時候去禅房送東珠,早有沙彌引見,普慧大師坐在蒲團上,莊嚴肅穆,看着應該有四十多歲。
易十三行了佛禮,普慧大師起身引易十三在桌前坐下。
“聽說施主有物件要供奉?交給寺院即可,為何執意要見我?”
易十三将東珠盒子放置在桌子上:“清苑故人所贈,小女不敢怠慢。”
“清苑……”普慧大師眼眸微動,手指轉起佛珠,念了句佛語。
易十三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她從未信佛,不懂佛家規矩,見普慧大師閉眼念起佛經,便起身告辭。
剛走到門口,普慧大師卻站起身叫住了她。“施主,請留步。”
易十三轉身看着普慧大師,大師的胡子顫動了幾下,又沒說出話,易十三有些不耐煩皺起眉,和尚都是這樣神神叨叨的嗎?難怪大光頭做不成和尚,他戒不了色,也不神神叨叨。
“施主,”普慧大師又念了一句佛語,“請轉告故人,往事已矣,莫要執着。”
說完便回了蒲團上,打起了坐。易十三莫名其妙的帶着一句話回了挂月山莊,并未見到朝月夫人,而是托蘭姑姑代為轉達了。
“哼,他倒是心安理得當起了和尚。”朝月夫人歪坐在軟榻上,形容懶散,語氣不屑。
蘭姑姑在一旁并未接話,而是招呼丫鬟送來花茶,坐在一旁的小凳上給朝月夫人剝栗子。朝月夫人和蘭姑姑獨處時,少女氣息外溢,嘴裡抱怨着護國寺的老和尚。
“原來在府裡時,他被其他兄弟欺負,都是我和大姐姐幫他解圍,後來大姐姐出嫁他還哭了好幾天,我還當他菩薩心腸,結果……滿府的人都被他害死了!”朝月夫人說着眼眶都紅了,“他倒好,躲在寺廟裡苟活,大姐姐在婆家磋磨病逝,我去找他,他也不出,他算什麼菩薩心腸,信的又是哪門子的佛!”
“夫人,莫氣了……晚上又要睡不好了。”蘭姑姑已經習慣了,朝月夫人從小就是這樣愛恨分明,隻是後來家族巨變,才在人前收斂了神色。
朝月夫人紅着眼,泫然欲滴:“那東珠就是沾滿血腥才配他,他的手裡又比那些土匪海盜的少多少。”
“好了,夫人,别哭腫了眼睛,王爺說今晚要來的。”
“誰要見他,讓他回去罷了!”
蘭姑姑笑起來,朝月夫人就是嘴上出出氣,哪能真的不見王爺,哪能真的責怪護國寺那位可憐的僧人,那可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