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薔薇恍惚間想到了很久以前看過的一個電影，電影裡面的主角把門關了，一個人躲在房間裡，門外面有另外一個人在撞門，那扇門就砰砰砰亂響，聽起來很不妙。

西裝男剛才的笑聲，就很像是電影裡面主角看着門被撞響的時候，發出的凄厲的慘叫聲和悶響的聲音混合在一起的那種，嘈雜痛苦又令人難以平靜的聲音。

李薔薇有點想吐，握着拳頭，随便錘了兩下自己的胸膛，忍住了。

但他的臉色微微發綠，看起來精神不怎麼樣。

幸好，這裡隻有他和西裝男兩個人，倒也不必擔心，被人看見，覺得奇怪，所以來問。

李薔薇恍惚了好一陣子回過神來，才想起來繼續問，正要開口，又想起了西裝男還沒回答，就看着西裝男。

西裝男又吐了一口水，對李薔薇笑着說：“那條魚的力氣實在太大了，把我拖下去，我泡在水裡，沒有辦法上岸，船倒是一直在，但是不頂什麼用，因為我爬不上去，爬不上去。”

他停了一下，喃喃自語了好一陣子，像是突然想不起來之後發生了什麼，沉默了一會兒，又說：“我在水裡泡了好久，總算是上了船，之後上了岸，再然後來到了這裡。”

“那魚呢？”李薔薇睜大了眼睛，忍不住問。

西裝男一邊吐水一邊呵呵笑着說：“魚啊！我吃了！在你面前的！”

他說着，伸手從肚子裡掏了掏，掏出來一條被魚鈎纏住的魚。

那條魚隻有頭，沒有身子，沒有尾巴，看起來像被一刀切了，但又沒有刀切的傷口，倒是有胃酸腐蝕的樣子。

看起來又黃又綠又微微發黑，有一種腐敗了很久的感覺，像是從沉船裡撈出來的遺物。

李薔薇看着也忍不住想要吐水。

也就是這個時候，他才突然意識到，面前的人好像肚子是開着的，隻是穿着衣服不太看得出來。

李薔薇定睛一看，發現果然如此，西裝男的肚子中間有一道傷痕，這道傷痕把他的肚子抛開了，露出裡面的腸子和胃來。

他的皮膚松松垮垮往下垂，但是沒有落到地上，像是挂在某種鈎子上，用來展覽的白肉，身上穿着黑衣服，扣子沒有全部扣起來。

李薔薇皺着眉頭，咬了咬牙，感到有點不忍直視，頭痛痛的，卻又問：“隻有這麼點兒？”

西裝男笑了起來：“這點可不小了！”

他擡着手臂轉了一圈，像一個歌唱玩具裡的小人，被固定了身體，無法靈活運轉的樣子：“我吃了好大一條魚，隻剩這麼點了。”

李薔薇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如果真的有好大一條魚，隻剩一個頭，倒也可以理解。

西裝男突然把手裡的東西遞給李薔薇，十分真誠認真：“把這個吃了吧！”

李薔薇愣了一下，搞不明白他什麼意思：“啊？”

你要我吃什麼？吃你？吃這條魚？吃那個魚鈎子？吃空氣？你腦子還清醒嗎？我覺得這東西不能吃！不能吃啊，不能吃！你醒過來！

西裝男笑了起來：“難道不好吃嗎？”

他說着把那東西塞進嘴裡，兩口嚼了吞下去，伸長了脖子，對着李薔薇展露正在蠕動的喉結，表示他真的有在把東西吞下去。

李薔薇愣了一下，目瞪口呆，緩緩拍手：“了不起，了不起！”

吃下去的東西居然還能撈出來，就已經很令人震驚了，撈出來的東西還能再吃下去，這簡直是雙倍的震驚！

你既然自己都可以吃，幹嘛還要我吃？我看起來像是很能吃這樣的東西的樣子嗎？你的眼睛是不是壞掉了？被魚吃掉了？

李薔薇感到了一點疑惑。

“超級好吃的！”西裝男一邊拍手一邊又把那條魚從肚子裡撈了出來，再次遞給了李薔薇，如同一個執行程序的機器人，锲而不舍，對李薔薇認真說：“吃吧，吃吧吃吧！”

他看李薔薇不吃又誇贊說：“好吃的！”

李薔薇連忙搖頭：“不了，謝謝，我真的吃過了，我現在一點也不餓，不用吃這個，你自己吃吧，我看你好像還沒吃夠呢。我吃了你不就沒了？”

西裝男笑了起來：“我吃？我已經吃過了！這個東西不會沒有的！”

他轉了一圈，買了一個口袋，把自己的腸子裝在裡面，溜溜哒哒提着走了。

從背影上說，還挺歡快的。

那個樣子，好像他手裡提的不是自己的腸子，而是剛剛從海鮮市場買的，一群海參吐出來的腸子一樣。

李薔薇看着塑料口袋，喃喃自語：“也許剛才他裝的是海參？也有可能是海腸？反正它們長得都差不多，在遊戲裡面又有多大的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