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沒多久,突然一個黑團子滾出來擋住了餘田生的路。
他原地蹦了一下,再定睛一看,那黑團子居然是一條狗,應該就兩三個月大,弓着背一副要找他決鬥的架勢。
餘田生啧了一聲,想起很久之前做的那個夢,小狗擋道,就是不知道會不會變成小孩臉。
這麼一想還真有點驚悚,他收斂心神蹲下來,用竹竿戳了戳小狗,問它:“你媽呢?怎麼自己一隻狗跑出來,碰到壞人怎麼辦?”
小狗很配合地龇了龇牙,奈何一口奶牙威懾力為零。
餘田生忍不住了,把竹竿丢開就要抱小狗,但小狗比他以為的兇得多,張嘴就咬,他收手夠快才沒被咬到。
“好你個白眼狗,不讓抱你就自己回去吧,能找到你媽算你厲害。”
他自說自話了一會兒,小狗還是不讓人親近,他隻好搖頭起來。
他跟這狗沒緣,不然就帶回家了。
餘田生有些遺憾,也沒打算再往前走,正要原地折回,好家夥,竟又看到了不得的東西。或者說是一個人。
一個小孩。
那孩子就在離他三四米的地方,靠着一株碗口大的竹子坐着,臉埋在膝蓋裡,一動不動。
餘田生下意識往四周看看。
這是竹林,離外面的熱鬧已經很遠,就是鞭炮聲傳進來也隻剩一點哔哔聲,人煙罕至,不知道這孩子在幹嘛。
再看孩子應該還挺小,露出的脖頸兒瘦骨嶙峋,褲子也短了一截,露出來的腳踝根本就是皮包骨頭。
“喂!”
餘田生沒敢走太近,也沒敢太大聲。
他記得奶奶說過竹子是最陰氣的東西,更别說這竹林了,太陽照不進來,風卻無孔不入,吹得葉子沙沙響,跟人在耳後吹氣似的。
是人是鬼還不确定,但好奇心作祟,餘田生覺得這小東西至少不會比外面那人更可怕。
他慢慢上前,竹竿還拿在手裡,離了點距離壓着聲音又喊了聲。
“喂,能不能聽到我說話?大白天的你一個人在這坐着,也不怕有野狗什麼的?”
孩子跟沒聽到一樣,屁股都沒挪動一下。
餘田生心裡罵了一句,難不成真大白天撞鬼了?還是個小鬼?
不過既然對方體格小太多,餘田生倒是一點不害怕了,他索性靠近了用手推那蜷着的身體。
下一秒,那不知是人是鬼的小東西沙啞着聲音低吼:“别碰我!”
餘田生聽話地縮回手,但就這當口他确定了兩件事:眼前這個是人不是鬼,以及,他很兇。
“原來會說話啊。那我說這麼多你一句都不回?你要給點反應我就不碰你了。”
餘田生笑着抱怨,突然又愣了神,他想到一個人,但馬上又否定了這個想法。
福利院離這幾十裡,一個病怏怏的孩子怎麼可能走得到。
他甩開這個想法問道:“小家夥,你坐這裡做什麼?竹林裡一個人都沒有,我進來還是湊巧。你一個小孩兒就不怕嗎?而且要睡覺幹嘛不回家睡……”
“你煩不煩?”那孩子問,頭也沒擡。
餘田生一怔,卻笑起來:“我不煩。正愁一個人沒意思,外頭還沒結束我也不想回去。嘿,你是誰家小孩兒,你家人不找你嗎?”
小孩兒又不接話了。
餘田生等了一會兒,覺得還是有必要把孩子叫起來,别的不好說,萬一真被野狗咬到吓到就不好了。
“小鬼,你别坐着了,要是哪裡不舒服就說,我背你出去,要是跟家長鬧别扭我也可以……”
也不知道哪句話起了作用,那孩子還真動了動。
但他隻是把臉從腿上偏過來,露出半張臉,皮膚慘白,眼神冰冷。
餘田生心裡像被什麼撞了一下,有點悶悶的不适感。
小狗,孩子,都跟那個夢對上了。
“你,你……”
他竟然結巴了,心情複雜以至于不知道說什麼好。
那孩子卻隻冷冷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