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菜的人回來了,趙小荷還給謝寄帶了禮物,一個方方正正的小魚缸,裡面有一些水草,還有兩條紅白相間的小魚。
謝寄愣着,不明白趙小荷為什麼送他禮物。
趙小荷把魚缸送到陽台放好,跟謝寄解釋:“菜市場看到的,很便宜,就買了兩條。你在家無聊可以養着玩兒。”
“我不會養。”謝寄坦白,況且這小魚看起來很脆弱,比花草還不堪一擊。
趙小荷卻笑道:“有什麼關系,養不好再換。我朋友說她養花的秘訣就是換。”
餘田生把兩袋子菜送回廚房,出來也說:“小荷姐特意給你買的,為了兩條魚買了一個缸。”
謝寄隻好謝謝趙小荷,收下這個禮物。他蹲在魚缸前,跟小魚六目相對,小魚很快就不理他,躲到水草裡去。
趙小荷拿了兩袋東西過來,跟謝寄蹲在一起,她還買了魚食,告訴他老闆傳授的養魚技巧,最後叮囑道:“總之别喂多了,小魚不知饑飽,很容易撐死。”
謝寄默默記在心裡。
這兩條魚細看還是挺漂亮的,一條稍胖些,肚子很突出,另一條瘦的拖着長長的薄紗一樣的尾巴,像蝴蝶。
謝寄問趙小荷這是什麼魚,趙小荷一臉坦然:“沒問。管它呢,好看就行。”
趙小荷回廚房和餘田生一起準備食材,說話聲不時傳來,他倆好似有說不完的話。
謝寄沒有細聽,但笑聲總是往耳朵裡鑽。
他随手折了一根枯萎的花枝,撥弄魚缸裡的胖魚,它戰鬥力強,放進去的魚食都進了它的肚子。
謝寄默默吐槽:“傻魚,看你膨脹成什麼樣子。”
吃飯前餘田生扯着嗓子喊謝寄先去洗手,謝寄在陽台蹲久了,起身時頭有點暈,不小心帶翻旁邊晾衣的架子,衣服落了一地。
餘田生跟趙小荷齊齊出來,趙小荷擔心謝寄有沒有事,餘田生沖過來看了看,安撫說:“沒事沒事,地是幹淨的。”
也不知道安撫的是誰。
謝寄去洗手間洗手,對着鏡子看了眼自己,臉色青白,眼睛偏偏太黑,看起來像鬼。
外面客廳已經恢複如常,衣服收好了,火鍋也擺上了,餘田生正跟趙小荷讨論蘸料放多少生抽。
明明做飯已經算得上老手,餘田生卻要在趙小荷面前表現出一副比不上她的謙虛樣子。
他向來會哄人,哄小孩跟哄女孩都一樣擅長。
吃飯的時候趙小荷說了很多她讀書和工作的事,她現在是一個小主管,跟平級的同事鬥争得很厲害,但她信心十足。
“是吵架嗎?”謝寄難得插一句話。
趙小荷拄着筷子笑:“差不多吧。不過不用嘴吵,都在郵件裡吵。他們吵不過我。”
餘田生想起來問趙小荷:“郵箱好申請嗎?我要找工作,看到要發郵件。”
趙小荷回道:“你要我等下就可以給申請。很簡單的。”
又說到讀書,趙小荷問謝寄想不想上學。這算是舊話重提,她看好謝寄,希望他能接受教育。
“上,當然上。”餘田生替謝寄回答,“我之前就想過,也找人弄了學籍,等他身體允許了就可以上。”
餘田生沒有提過,所以謝寄也有些稀奇,問他:“你找誰啊?”
“譚醫生。我給你拿藥時跟他說過,他有個侄子在教育局。”餘田生看着謝寄,“我沒跟你說是怕你多想。之前你一直病着。”
謝寄咬着菜葉子沒說話。
他不确定餘田生說的是不是真的,但又直覺那确實是他會做的事。又想餘田生能提前告訴他就好了,那樣他可以開心很久。
他想活着,也想上學。
雖然這兩個好像都不那麼容易。
趙小荷察覺到謝寄的情緒,笑着安慰他:“别着急。上學前你也可以自己學習,我知道你很厲害,他那些課本你都看過好多遍了。”
“小荷姐說的對,”餘田生附和,“你這麼聰明,随便學學考個大學沒問題。”
吃完火鍋餘田生搶着收拾,趙小荷沒客氣,跟謝寄打聲招呼先回房間。她今天請假,該做的工作還是要做。
謝寄很抱歉:“對不起。”
趙小荷隔空用手指點了點他:“小孩子,好的不學壞的學。餘田生那套假客氣姐姐不喜歡,别學他。”
睡覺時餘田生趁給謝寄掖被子在他腰裡不輕不重掐了一把,問他為什麼不高興。
謝寄背對着人,嘟哝:“沒不高興。”
“你一天都不高興。因為暈車發燒嗎?還是别的?”
餘田生原來也不是無知無覺,但謝寄不會跟他說因為什麼不高興。
遙遠飄渺的夢想,懵懵懂懂的情愫,謝寄自己也說不清。
他隻是别扭,自己跟自己過不去的别扭。
隔天趙小荷上班,餘田生稍晚也要出門。
他今天就要去找工作,又不太放心謝寄一個人在家。
謝寄坐在桌子邊對着早餐為難,他沒胃口,但餘田生一早熬的粥不能浪費。
“吃不完就放着。”餘田生還是挺懂他,“下午我回來熱熱也可以吃。”
謝寄撐着頭問:“能找到嗎?”
餘田生邊穿外套邊笑:“什麼話!當然能找到。我有經驗,多少也上過高中,隻要要求不太高,找份工不難的。”
他信心滿滿出門,沒幾步又折回去,隔着防盜門交代謝寄,要是悶就下樓走走,但别走遠了,路上要注意車,不要跟陌生人說話,以防被人帶走,别忘了吃藥和穿衣……
謝寄不說話,起身默默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