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靈抽腳就走，餘田生想攔着把話說清楚，但對方根本不理他，“滾開，死基/佬！”

餘田生頹然站住，目送萬靈逃命似的走遠。

他感覺自己的腦子也不轉了，信息太多，亂七八糟，根本無從消化。

感情上他喜歡謝寄沒錯，但那隻是，隻是一個哥哥對弟弟的喜歡，絕對無關于性！

但謝寄喜歡他？像自己喜歡趙小荷那樣的感情喜歡他？像陳光明過去說喜歡他那樣喜歡他？

不可能！怎麼不可能！

餘田生猛烈搖頭，想把這些亂糟糟的東西甩出去，但甩到頭昏腦漲，萬靈的話仍能像劍一樣穿透混沌擊中他。

死基/佬？他和謝寄！

他在萬靈剛才坐過地方坐下來，身後流淌的人工溪流嘩嘩作響，和他心裡的聲音一樣響做一團。

“……還沒戀愛就這麼情緒化，我是不是沒救了？”

“你那不是情緒化，你是被吓到了！”

餘田生仔細回想那天的事，他劃傷手，謝寄沖過來抓住他的手沖水，他那時的表情……

嚴肅？害怕？擔心？不論是哪種，這些都沒什麼問題不是嗎？

謝寄還沒開竅，他會說出喜歡餘青青那樣的話，又怎麼會對他有哥哥之外的感情？

可是再想一想，餘田生又多少有些不确定了。

謝寄不喜歡趙小荷，雖然他對别的什麼人也沒有多喜歡，但趙小荷不一樣，她是他喜歡的人，小鬼不應該是那個态度，至少也該像對王慧一樣。

這樣一來又很矛盾，謝寄不喜歡趙小荷，卻對趙小荷送的那兩條魚情有獨鐘，每天對着魚缸的時間都多過對他。

餘田生越想心裡有個聲音就越清晰，也讓他越害怕。

他想起那次謝寄手術後醒來，見他第一句話說的是“癞皮狗”，他當時不明白為什麼偏偏是這幾個字，隻當小鬼生氣故意罵他。

現在再想卻不是，謝寄說癞皮狗，其實說的是那天他拍的雲，他說像他，所以最終說的還是他。

那胖頭魚是魚嗎？

他偷偷藏起來的抽了半包的煙是孤獨嗎？還是抽着一樣的煙想着抽煙的人？

餘田生感覺再想下去他就要瘋掉。

他起身回辦公室，剛到門口就被王慧抓着胳膊推出來。

“别進去，裡面正吵架，萬經理被他妹罵了個狗血淋頭，說你是個騙子……小魚你怎麼騙她了，我看她那樣子也不像會被你騙啊？”

餘田生有苦難言，問王慧：“她還說什麼了嗎？”

“還能說啥，又哭又罵的。天啊，我要是萬經理我也受不了，把妹妹養成娘了。”

餘田生稍稍放下心來，萬靈隻是怪他騙她，并沒有把她那肚子亂七八糟的話說給其他人。

“我，我隻是，哎……”

王慧同情地撇嘴：“強扭的瓜不甜。不喜歡就直接拒絕，你又沒錯。實在不行你就換工作呗，大男人志在四方。”

餘田生哭喪着臉，心想他可真有本事，能把什麼事情都搞砸。

今天有點不想下班。

萬靈已經被萬經理帶走了，萬經理還特意跟餘田生打招呼讓他該幹嘛幹嘛，但他什麼都不想幹。

他坐在辦公室的角落裡發呆，又拿出手機翻謝寄的微信。

小鬼的頭像是他練字時的本子和筆，沒什麼特别，但那是餘田生用他的新手機随便給他拍的一張，謝寄順手做了頭像。

他又看他們的對話，換新手機後謝寄發給他的東西還是很少，但風格沒變，不是吃了什麼就是看到什麼，圖片多過文字。

從這些東西上面，看不出任何小鬼喜歡他的痕迹。

餘田生又找到自己給趙小荷發的信息，他們的對話就很多，天氣冷了熱了考試工作怎麼樣……

同樣是瑣碎事情，看不出什麼，但細微之下還是有些特别，因為他會擔心趙小荷的話落空而忍不住回複她的每一句。

他也同樣回複謝寄，小鬼卻從不會這樣回他，所以很多時候看起來更像他在自說自話。

所以怎麼就說謝寄喜歡他呢？

況且這件事的重點，最可怕的地方，是餘田生對“同、性、戀”三個字感到惡心。

因為會讓他無法自制地想起小時候，想起崔永貴對他做的那些事，想起陳光明生日那天晚上……

謝寄不是他們，謝寄從未對餘田生有過令他不适的舉動，他甚至會在每一個他主動靠近的瞬間拉開距離……

餘田生狠狠抱住腦袋。

晚上八點多，天已經黑透了，謝寄發來一條信息，問他是不是臨時加班，餘田生看到卻沒有回複。

出去吃飯回來值班的同事進來，開餘田生玩笑：“小魚心亂了啊？平時就你下班最積極，今天還不走？是被萬小姐哭亂了吧？”

餘田生順手操起桌面上的計算器扔過去：“滾滾滾，值班就值班，話這麼多。”

但他總是要回家的，就算現在面對小鬼對他來說不那麼容易，但他不會再犯故意丢下他的錯。

而且他也想好了，先不論謝寄對他是哪種感情，他都有必要從物理和心理上保持恰當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