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個星期徐寒芳都沒有再出現,她的人還是如影随形地守着,謝寄很反感,但餘田生勸他那些人拿工資做事,還是不要斷人錢途。
雖然人沒來,指令卻不少,以至于再看到徐寒芳發來的信息,餘田生第一反應就是深呼吸。
今天吃東西了嗎,吃什麼吃了多少,有沒有特别想吃的,醫生檢查了幾次,護士照顧得細緻嗎,你有沒有給小寄提我,多提提接受度高了才能脫敏……
餘田生看一條删一次聊天記錄,實在有點累。
好在一個星期後,醫生大發慈悲,批準謝寄回家休養不适随診。
出院時還是陳光明來幫忙,他們直接去新租的房子。
二十八中旁邊一個叫紫玉苑的小區,兩房一廳,廚衛齊全,一樓還帶個院子,小是小了點,卻足夠謝寄養魚曬太陽。
陳光明介紹完跟謝寄邀功:“小魚拜托我多找多看,我把工作都丢開沒管,才找到這麼合适的,請問合您心意嗎小少爺?”
謝寄坐在輪椅裡,腿不能走,嘴巴也懶得多說:“謝謝。”
又糾正道:“我不是小少爺。”
陳光明其實是有點故意了,大佬遺珠,這事說出去都沒人信,他至今還唏噓。
“小少爺”算是半玩笑半認真,沒想到小家夥還聽出來了,陳光明頓時有些尴尬,笑說:“怎麼不是,你哥在我這裡可是大少爺,沒見我都任他差遣了嗎?”
餘田生正進進出出整理醫院帶回來的東西,聞言接道:“光明哥的意思我聽明白了。放心,我又不讓你白幫忙,過陣子就去給你當牛做馬。”
“你想好了?”陳光明笑着問,“不過醜話說前頭,我可沒逼你辭職啊?”
謝寄有些驚訝,回頭看餘田生。
餘田生接收到目光,跟他解釋:“我早兩天跟萬經理提辭職了,他還沒批準,隻讓我有事先休假,但我休假也是給其他同事添麻煩,幹脆辭職了。”
謝寄沒說話。餘田生之前說要兩頭跑,現在辭職,最大原因還是為了照顧他。
餘田生笑着又說:“那邊我做大半年也做夠了,确實沒什麼前途。光明哥手上有活,正好也需要人,我以後就跟他混飯吃。”
陳光明站在院子裡點了根煙抽上,笑道:“什麼混飯吃?你得給我好好幹,幹不好我也讓你走人。”
餘田生忙不疊點頭:“老闆說什麼就是什麼。給我工資開高點,其他都不是問題。”
陳光明吐一口煙圈,對謝寄說:“你哥跟那些老油條學壞了,以前他哪會說這些。”
轉頭又罵餘田生:“出息。跟着我就隻惦記點死工資?”
餘田生擦着汗笑。
謝寄隻安靜看着他,顯然還有别的想法。
餘田生更加汗流浃背,隻好又解釋:“我跟萬靈鬧僵了,再回金地大家都尴尬。”
他之前以為萬靈對他恨歸恨,嘴巴至少牢靠,沒想到謠言還是傳開了,王慧早兩天說接到業主莫名其妙的投訴,那一刻他就覺得再待下去沒意思。
“因為我嗎?”謝寄問。
因為他辭職,因為他跟萬靈鬧掰,都是因為他,他知道。
“當然不是!”
餘田生馬上否認,别的卻說不出來,陳光明替他圓場:“你哥還有腦子挺好的,在那個養老地方耗着人都廢了。他跟我做事,我是準備讓他帶人的,就算以後他想單幹也攢點經驗。”
正說這個,陳光明卻突然喊餘田生:“小魚你有空去找塊水泥闆子。”
餘田生沒跟上他的思路:“跟你做事還得壓水泥闆子?以前怎麼沒聽說?”
陳光明用腳尖踢踢:“這!台階不用闆子平了,輪椅怎麼下來?”
從客廳進院子還有兩級台階,雖然不高,輪椅确實不好下去。
但謝寄沒想那麼麻煩,他待客廳也一樣。
“不用了……”
陳光明不贊同:“怎麼不用?這房子一半房租都花在院子上,你沒事出來透透氣曬曬太陽多好。”
餘田生後知後覺拍額頭:“我說什麼闆子,這哪用找,我自己用水泥補上就好了。今天弄明天就能用。”
“手藝人。”陳光明誇道。
餘田生笑笑,問謝寄要不要到院子裡感受一下,順便想想怎麼布置,他一并買材料弄好。
謝寄不想動,歪在輪椅上往外看,視線很快被吸引。
這個院子外不足百米就是二十八中的操場,此時有不少學生在活動,跑步的踢球的,三五成群好不熱鬧。
要是沒有車禍,他現在應該也在那裡了。
餘田生跟陳光明留意到謝寄的視線,面面相觑。
陳光明清清嗓子說:“我跟你們溫校長說了你的事,她很關心,讓你好好養傷,年後再跟班上。”
餘田生也蹲到他腳邊,扶着膝蓋安慰:“我知道你想什麼。光明哥已經幫你把教材都準備好了,等你身體舒服點先自己學學,不懂我們找老師問。”
謝寄不想自己的糟糕情緒被人窺探,強行換了話題:“那邊房子的東西什麼時候搬?”
“下午,下午我先回去收拾,好了再叫輛車全拉過來。”餘田生刻意補充,“你的魚我也保證給你完好無損地帶過來。”
下午謝寄留在新家休息,餘田生先回金地跟萬經理當面聊辭職的事。
不出意外,萬經理關上門痛心疾首地把他罵了一頓。
“……讓你休假照顧還不夠嗎,辭職辭職,我那會兒招你進來就是看重你為人踏實,不像别人好高骛遠,你再看看你來金地一年都沒有,我待你不差吧……”
餘田生面紅耳赤,一句話也不反駁。
事實上萬經理确實待他很好,工作上有意無意讓他當當小頭目,逢年過節福利也會照顧他有個弟弟多拿一點……
但好歸好,謠言也是真的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