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了一切寒暄，趙小荷把孩子留給謝寄，自己進房間換衣服，之後就開始忙碌今天的大餐。
沒有跟孩子玩的經驗，謝寄不知道光是開個火車都這麼累，才半小時不到，他已經體力不支，假裝火車停擺在地毯上躺倒，但馬上又被諾曼跨在胸腹間坐上去。
這一幕被翻箱倒櫃找調料的趙小荷瞥到，吓得跑過來一把抱起孩子放到一邊，嚴厲批評：“諾曼，你不能這樣壓着叔叔！”
諾曼什麼都不懂，撇撇嘴小聲為自己辯解：“可是媽咪，我跟叔叔在玩遊戲，不是打架。媽咪你是在生氣嗎？”
“我沒有生氣，媽咪是看你……”
“諾曼說的沒錯，我們确實是在玩遊戲。”
謝寄已經坐起來，伸手把諾曼拉過來坐到自己腿上，諾曼得到支持，馬上翻身摟住謝寄脖子，跟他臉貼臉統一戰線。
“媽咪你走開，不要打擾我們。”
趙小荷嘴巴張合還想說什麼，謝寄偷偷擺手制止，又提醒她好像聞到燒焦的味道，趙小荷尖叫着沖去廚房，手忙腳亂地搶救出一盤已經發黑的炒雞蛋。
那邊諾曼又跟謝寄玩起了醫生病人的遊戲，當病人這事謝寄得心應手，已經自覺地撈起衣袖露出胳膊，等諾曼把木棒針頭紮上來時，配合地露出一臉痛色。
“諾曼醫生，可以麻煩你輕一點點嗎？我有點怕痛。”
諾曼埋頭把“針筒”一點點往下推，不僅動作像模像樣，嘴裡也學着醫生說：“你乖一點哦，打針很快的，馬上就不痛了。諾曼可是世界上最厲害的醫生。”
這大概是謝寄見過的無數醫生裡最可愛的一個了，他被這軟綿綿的聲音感染，不自覺地彎了彎嘴角，但看到諾曼擡頭，馬上又換上病人才有的虛弱。
“醫生，請問我的病什麼時候能好？”
諾曼把“針筒”收起來，又拿過一個圓形的玩具貼到謝寄心口上，幾秒後他信誓旦旦說：“已經好了。你現在非常健康。”
醫生醫術高明，手到病除，轉頭就又找來一本繪本，讓謝寄給他講故事，謝寄翻了翻書，有些頭大。
他在這裡待過幾年，英語算得上地道，但講故事不是他擅長的，很難做到繪聲繪色，諾曼不滿意會随時瞪着大眼睛問他十萬個為什麼。
為什麼小狐狸要去那麼那麼遠的地方找朋友？為什麼它的爸爸媽媽不陪着它一起？為什麼下雪了它不躲起來……
面對諾曼的疑問，謝寄突然體會到了學渣的心情：“因為，因為書裡就是這麼說的……”
“nonono，不是這樣的，”諾曼依偎在他懷裡，小腦袋搖成撥浪鼓，“媽咪說小狐狸去很遠的地方找朋友，是因為隻要它的朋友在，多遠都不算遠了。”
謝寄擡頭，看到趙小荷正把碗筷擺上吧台，接收到目光，她搖搖頭笑着解釋：“這隻是其中一個答案，還有很多别的答案，取決于他今天想起來哪一個。”
她拍拍手走上來，将諾曼從謝寄懷裡抱起，笑着說：“吃飯了，今天媽咪做了好多菜，寶貝跟叔叔比賽看誰吃得多。”
晚餐趙小荷大展身手，忙活一小時做出一盤速凍餃子，一個清炒生菜，一個土豆絲炒肉片，還有一個燒焦發黑的西紅柿炒雞蛋。
謝寄落座，對着幾個菜碟意外又不意外，趙小荷還是當年那個趙小荷，廚藝保養得非常好。
趙小荷也有自知之明，一邊把孩子抱上兒童椅，一邊笑着自我辯護：“啊我還是高估了我的手，腦子會了手不同意。其實真應該去外面吃。”
“沒關系，我看着還不錯。”謝寄心情不錯，想起久遠的事又笑了，“火鍋你做的就很好。”
雖然菜色看着不怎麼樣，味道卻也不算差，沒有奇奇怪怪的味道，謝寄跟諾曼都很捧場。
尤其諾曼，邊吃邊給媽咪比贊：“媽咪今天做的飯比昨天的更好吃。”
“寶貝喜歡媽咪就開心。再來一點飯好不好？”
諾曼把手搖出殘影：“不用了媽咪，我已經吃飽了。我和叔叔吃得一樣多。”
趙小荷看着諾曼，一臉慈愛，說：“好，媽咪知道了。你先去玩，媽咪和叔叔還沒吃完。”
謝寄幫着諾曼下了椅子，等小孩兒跑來，他也認命地坦白：“抱歉，真吃不下了。”
“抱歉什麼，”趙小荷大度地笑笑，夾了一根土豆絲放進嘴裡，一邊聊着家常，“你也覺得諾曼很可愛對不對？我做飯不行，養孩子還可以。他很乖。今天你來他很高興，所以纏着你玩，累到了吧？”
“還好。”謝寄說，他累絕不是諾曼的原因，“你一個人帶他嗎？抱歉我不是故意打聽……”
趙小荷看了看謝寄，忍不住笑：“你怎麼那麼多抱歉？我一直在等你開口問我呢。你應該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我吧？”
謝寄心髒急劇跳動，他确實有很多問題，然而就是因為太渴望得到解答了，他突然又不知道從哪裡問起。
問趙小荷跟餘田生到底是什麼關系？問他們那張西服婚紗照式是怎麼回事？還是問那邊他跟餘田生最後吵架前看到他們在路燈下的擁抱……
餘田生一直喜歡趙小荷，這個時長甚至可以追溯到他十五六歲或者更早。一段長達二十年的喜歡，趙小荷又真能做到不為所動？
謝寄光是想着這些，心髒便又變得沉重幾分，他喝了一口水，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打開郵箱，翻出一封幾年前的郵件遞過去。
照片是徐寒芳給的，謝寄在經曆震驚瘋狂又平複後，通過郵件發出了這張照片，可惜餘田生沒有回應他的質問。
趙小荷把手機拿起來看了一眼又放回桌子，她迎着謝寄的目光跟他對視，讪笑道：“果然，你真的看過這張照片。”
“我真的看過這張照片？”謝寄重複這句話，不是很理解趙小荷的意思，“我該看到還是不該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