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田生問謝寄去哪裡,謝寄閉着眼睛斷斷續續咳嗽,一直沒給答複,他隻能慢慢開,心裡卻拉扯個不停。
直接開去謝寄的新家,或者回自己住的地方。
但謝寄不開口,餘田生不敢貿然決定,隻好拐過一個路口在路邊停下來。
謝寄感覺到了,終于睜開眼,問餘田生:“怎麼了?”
“沒怎麼。以為你睡着了,想讓你睡一會兒。現在去哪?”
謝寄皺眉,坐起身來:“送我去昭風吧。”
“昭風?”餘田生語氣有些不情願,扭頭商量,“八點多了。你還感冒呢。有什麼工作明天再處理不行嗎?去我家,我給你做飯吃,我這手好了能做頓像樣點的。”
“不去。不想吃。”
謝寄這會兒真沒胃口,大概有點發燒,身上難受,隻想躺下來。
回昭風當然也不是為了加班,而是他已經有陣子沒回家,公司休息室的東西反而定期有人打掃。
餘田生為難地看着他,見他額頭上汗津津的,心知他不想吃估計是吃不下,便替他做出決定:“那我送你回家休息。”
謝寄頭暈得重新靠回座椅,過了一會兒才客套一句:“麻煩了。”
餘田生摸索了一會兒,把車裡溫度調高點後,出發去謝寄的新家。
這條路他走過太多次,已經跟回自己家一樣熟悉,進小區他很快找到地方把車停好,趕緊下車給謝寄開車門。
謝寄靠着沒動,餘田生走近才看到他頭發都有點濕了,應該是難受得厲害。
“你這樣不行,還是……”
知道他又要說醫院,謝寄厭煩地皺眉,睜開眼慢慢坐起,然後伸出一隻手給餘田生。
謝寄什麼都沒說,但餘田生明白他的意思,趕緊兩手扶上去。
他了解這個人,不是實在不舒服絕不會在人前露出脆弱的一面,也正因為太了解,現在看一眼碰一下他都心疼。
“慢點。你在發燒,溫度還不低,什麼時候開始的,看醫生的時候有說嗎……”
謝寄身上沒力氣,幾乎歪靠着餘田生,聽他在耳邊十連問,隻覺得聒噪。
“頭痛。你能先不說話嗎?”
謝寄聲音都是虛的,效果卻立竿見影,餘田生乖乖閉閉上嘴巴,感歎這人一點都沒變,以前不舒服的時候也是一點聲音都嫌煩。
房子在三樓,謝寄走得勉強,餘田生恨不得把他背起來,顧及對方面子才沒有開口。
終于三步一歇到門口,餘田生看到門上換了新密碼鎖,提醒謝寄開門,自己還避嫌轉開頭。
但謝寄直接報出一串數字,是年月日的組合,日期是今年十月五号。
餘田生不知道這是什麼特别日子,但謝寄設置密碼的方式跟他如出一轍。
門開了,餘田生一手扶着人,一手熟練地摸到牆上開關,客廳瞬間一片亮堂。
因為是自己裝修的,又是謝寄獨居的新家,他竟有些緊張,心髒撲通直跳,呼吸都下意識收緊。
客廳有變化,他買的冷色布藝沙發被換成更大的三人位黑色真皮沙發,地毯也換成純色長絨的,玻璃茶幾倒是沒有換。
地方不大,一眼看完,就連陽台空蕩蕩的都沒有意外,餘田生收回視線問謝寄:“要房間躺着嗎?”
謝寄抽回手,扶着牆換鞋:“嗯,我躺會兒。你自便。”
他搖搖晃晃進卧室,門也随手關上了。
餘田生原地站着,猶豫該怎麼自便,是留下還是回家,但謝寄這會兒正生病,他肯定不放心讓他一個人待着。
正糾結,卧室那邊突然傳來一聲悶哼,聲音不算大,但房子裡就兩個人,餘田生馬上聽到了,下意識就往那邊沖過去。
門沒鎖,餘田生還是敲了敲門,擔心地問:“怎麼了,有沒有事?”
謝寄就在門後衣櫃邊靠着,幾步的距離,聽到聲音咬牙回道:“沒事……”
餘田生皺眉,不覺得這是沒事人的聲音,一邊說着“我開門了”,一邊推門往裡探頭。
房間沒開燈,借着客廳燈光也能看得一清二楚,謝寄靠着櫃子,一隻手拿着什麼東西,另一隻手則壓在心口。
餘田生走進去接過他手裡的東西,擔心地問:“心髒痛嗎?怎麼還會痛得這麼厲害?”
謝寄咬着嘴唇說不了話,餘田生也不敢輕易動他,隻好把自己貼過去讓人靠着。
大概過了幾分鐘,不過也可能隻是十幾秒鐘,謝寄很輕地呼出一口氣,餘田生感覺自己好像也跟着他痛了一遭。
“好點了嗎?”他輕聲問。
謝寄點點頭,離開餘田生的支撐,踉跄着走到床邊坐下,兩手撐着床沿啞聲說:“我想拿床單,可能抻到了……”
餘田生這才想起看手裡的東西,不是床單被子是什麼?頓時又有些來氣:“人還不舒服換什麼床單?要換你喊我一聲啊。”
謝寄低着頭不說話,餘田生看他痛出的一臉汗,不忍心再說,走過去把手遞給他:“你去沙發坐會兒,我幫你換,換好再睡。”
謝寄這次沒有拒絕,就着餘田生的手起身去客廳,等他坐下,餘田生又折回房間忙碌。
他知道謝寄愛幹淨,以前老家條件那麼差,他的小閣樓也總保持得很整潔,後來去省城又來濱城,這習慣從沒變過,可以算得上潔癖。
餘田生抱着換下的床單被罩拿出來,看到謝寄仰着臉靠在沙發上,襯衣領口早被扯開了,露出的脖子白瘦脆弱,跟少年時期沒什麼兩樣。
“去睡吧。”他走過去喊他。
謝寄緩慢地擡起頭,看人時眼神還有些迷茫,餘田生擔心他頭暈,騰出一隻手來拉他,謝寄沒搭手,坐了一會兒自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