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讓一讓啊——”
一陣喧鬧忽起,紀想回頭避到一旁給醫護人員讓路,腳步漸緩卻沒立刻停止,驟然撞上拐角處的來人。
那人穿着白大褂,走得很匆忙,就連轉彎時都沒刻意刹住,懷裡抱着的檔案夾松了,裡面的文件紛沓散落。
紀想雖然被撞得有點疼,但對方明顯也沒好到哪裡去,揉着肩膀去撿地上的材料,他也跟着幫忙。
A4大小的紙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字,紀想就近拾起,卻在一份看着像是報告單的首頁紙上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原宥。
紀想捏着邊緣的手微頓,被那名醫生迅速抽走了。
他“啧”了一聲,似乎是嫌紀想礙手礙腳還擋路,很不客氣地說了句:“不該看的不要亂看。”
紀想不是有意的,對方說話的态度也令他有些不悅,但不小心看到了也是理虧的事實,于是息事甯人道:“抱歉。”
男醫生沒有再理他,而是拍了拍材料越過他,馬不停蹄地往不遠處的電梯口趕。
紀想上完洗手間回來,坐在等候大廳等着楊潮生。他一邊揉剛才被撞到的肩膀,一邊想那個突兀出現的名字。
也許是同名?
紀想回想起高考後沈思儒那段時間的頹靡,整個人消瘦了好幾圈。雖然他沒直說是和原宥有關,但紀想從後來沈思儒怒罵前男友的那些話來看,大概是原宥做了什麼對不起沈思儒的事。
說來紀想也有些後悔,那時候他和沈思儒不在一個班,隻要沈思儒說沒事,他就不會怎麼追問,堅信着從小到大的兄弟情,有事定然不會瞞着彼此的心思,更沒及時察覺出沈思儒的不對勁。
而最後沈思儒談戀愛了,還是他是不小心撞見了,紙不包住火才知道的。
第一次見原宥的時候,紀想都不需要多問,從衣着打扮就能看得出來對方大抵是個金貴的少爺,很不着正調的痞氣,垂眸看人都帶着那點階級歧視,紀想并無好感。
其實現在再回憶起來,沈思儒高三那段時間确實是哪兒都不太正常。
先是白天像是一晚上都沒睡好似的,時常被老師喊到辦公室聽訓談話,紀想早讀收作業到辦公室去的時候經常能看見沈思儒的身影。
後來有一次紀想三更半夜還接到了沈思儒的電話,發現對方三更半夜跑到桐城最魚龍混雜的夜總會去喝得爛醉,第二天醒來和他解釋是在打零工,想給男朋友攢錢買禮物。
多荒誕又離譜的理由,紀想信以為真,隻是說了他幾句,讓他高考前多專注學業。
後來紀想放心不下,還是給他介紹了個更安全的兼職工作,周末到紀想曾經打過工的便利店當收銀員。
不過沈思儒最後也沒有去。
在紀想看來,沈思儒談戀愛的時候是全身心地投入了,甚至有些戀愛腦發作,隻可惜遇上的人不是對的人。
楊潮生回來時就見到紀想一臉凝重,出神地盯着地闆上某個點沉思,手機械性地在錘着肩膀。
他走過去自然地接過班,在紀想肩膀上揉捏了幾下:“怎麼了?肩膀痛?”
“就是剛才不小心和人撞了一下,沒什麼事。”紀想收回手,神情放松了下來,朝楊潮生眯眯笑,“我發現楊律手真的很巧啊,會賺錢,會做飯,還會按摩,以後誰做你妻子誰幸福。”
“你覺得幸福就足夠。”楊潮生正經地說,“畢竟馬上要與我結婚的是你。”
“我也算嗎?”紀想指了指自己,“我指的是你後面遇到的真心喜歡并且想要結為伴侶的人啦。”
楊潮生抿唇:“……在那個人沒來之前,你就是我的合法伴侶。”
紀想調笑般“啧啧”兩聲:“甜言蜜語也是張口就來啊……真的沒談過?”
“沒有,我真的沒收情書。”
見楊潮生一副要急于澄清證明的行為,紀想舉手投降,有時候還真不敢随便逗弄楊潮生,對方是真的會當真。
“我開玩笑的,就算談過也沒什麼,誰沒段失敗的戀愛經曆啊,能讓自己脫敏,從中學會成長就好了。”
紀想說這話是想到了沈思儒,而楊潮生卻聽成了另外的意思。
楊潮生發現他開始嫉妒起能和紀想有一段經曆和過去的人,無論這個人存不存在,隻要他一想到有這個可能性,心中的酸澀感就不受控制地泛濫。
楊潮生認為,那個有可能會讓紀想受到傷害的人不配和紀想在一起,甚至所有人都不夠配,包括楊潮生自己。
他隻是個鑽了空子還沾沾自喜的自私漁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