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宛粲見她發火,不知所措地閉上嘴。
話剛出口,趙必珲便深感後悔。
為什麼對好朋友亂發脾氣?
側身斜瞅馮宛粲,見她眼眶下還殘餘着黑眼圈和眼影,想到昨晚還是她累死累活把自己伺候回來,心頭一酸,小聲說:“唉,你想吃什麼?”
馮宛粲也回過神來,賭氣沉默片刻,但沒多久還是回:“你請麼?”
“我請啊。”趙必珲一口答應。
為表示歉意,趙必珲放開話讓馮宛粲随便點。
這人也不客氣,點了三盤雪花肥牛,一碟鹵味拼盤,豪華炒飯。
一邊下鍋,一邊笑:“我說你什麼好呢,一遇到他的事就拖泥帶水的,一點也不爽快。”
趙必珲斜她一眼,撈起一個鴨血,扔進她碗裡。
“把你的嘴歇一歇快吃吧。”
“當斷則斷,不斷則亂。直接拒絕,讓他滾蛋。”馮宛粲戳起一大塊蝦滑開始吸溜吸溜。
吃完見趙必珲還是沉默不語,感歎:“唉,要我說,也是有點可惜,你以前多喜歡他啊。”
趙必珲無奈笑:“我以前很明顯麼?”
“超明顯!”馮宛粲語氣格外誇張,都有些綜藝腔,“别說我看出來了,前後左右都看出來了好吧!”
或許隻有暗戀的對象沒有看出來。
喜歡怎麼可能藏得住。隻要他出現,視野裡就會自動屏蔽一切無關緊要,所有焦點隻對準他。
即便如此累死累活的高中生涯,每日起床,都因可以再見到他而微微激動。
每次最期待在布告闆的排行榜上看到他的照片,因為這是唯一可以正大光明與他對視的時刻。
每次他被喊上黑闆做題,她都會一臉憂心忡忡,直到老師滿意才舒展五官。這樣張揚的眉眼動态,簡直是在演一場獨角戲。
甚至,每次值日,打掃到他的位子,會偷偷摸摸看看有沒有什麼帶他筆迹的小紙片,哪怕不要的草稿本也喜歡撿起來翻看幾頁,從未覺得導數題過程這麼清麗優雅。
這也是跟蹤狂幹的事吧!
并且,自從那次元旦晚會後,費瓊斯似乎好像大概或多或少有那麼一點似有若無的回應,哪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但漸漸地,去收作業時,常常能見到他正在研究最後一道題,自己作為本門課程的優等生,樂于助人是應該的,自然要随口指點幾句,非常的理直氣壯。
當時21班雖管理嚴格,競争激烈,但還是有幾對被荷爾蒙支配的同學。
旁人起哄打趣湊熱鬧都是常事,課餘無聊,八卦八卦别人的甜蜜也是一件消遣。
那時言行舉止最大膽的便是謝斐,總是會制造出幾場轟轟烈烈的八卦供大家茶餘飯後取樂。
比如她如何甩了隔壁班班草,如何忽然成為籃球隊經理,如何在衆目睽睽下給韓餘朗擦汗遞水。
這樣的張揚恣意,對趙必珲而言說不羨慕是假的,但她終極學不會。
她隻能内向含蓄的人,像是守财奴一般守着自己那份暗戀自給自足。
像在寒風中把手縮進袖子裡,感受到自己身體裡那段暖意,雖然很少,但足以禦寒。
“唉~”馮宛粲吃飽喝足,“那時的戀人,就沒一個走下去的。”
趙必珲一邊付錢,一邊一臉認真:“你這就迂腐了,好的時候在一起,不好了就分開,一别兩寬,沒必要硬是湊個所謂的無聊的正果。”
“你也就是旁觀者清。”馮宛粲莞爾一笑,“隻是,人家多半是畢業之後或因為異地或因為移情别戀才分的,就你們搞特殊。”
“沒辦法。”趙必珲端起杯子,輕輕抿一口,“造化弄人吧。”
“一切命運悲劇都是性格悲劇,所以說你們的結局從一開始就注定了。”
心口突如其來一股綻放般的痛意,像是經年累月的沉疴病竈驟然擴散,四分五裂。
但她不動聲色地放下杯子,輕笑一聲,伸出食指點住馮宛粲,裝作生氣:“你意思是我性格不好咯?”
“你好你好,你好得不得了。”
突然間,馮宛粲的笑臉瞬間凍結,望向遠處,壓低聲音:“是秦歌王。”
趙必珲條件反射地回頭,竟然恰好對上後面那人的眼睛。
相較高中,秦歌王基本沒有什麼變化,隻特意留了胡子,顯得有些成熟。
他也注意到兩人,意外地走過來,語氣遲疑:“馮宛粲?”
馮宛粲還未回答,趙必珲已經起身準備離開。
秦歌王像是才看見她,故作驚訝:“你是趙必珲?哈,剛才沒認出來,你比以前漂亮多了。”
趙必珲整個人猶如冰雕,散發出陣陣寒氣,森然開口:“我認識你麼?”
秦歌王有些尴尬,咳嗽一聲:“嗨,你這個,你還沒忘呢?這就小心眼了啊,都是同學何必呢!”
馮宛粲聽不下去了:“你意思是還是受害者小心眼了?”
“這怎麼就受害者了?”秦歌王惱羞成怒,“這點小事耿耿于懷的,大不了我道歉好了,以和為貴嘛。”
趙必珲深吸一口氣,抄起挎包,轉身徑直沖向門口。
身後,馮宛粲瞪了秦歌王一眼,也跟上去。
秦歌王又沖着她們背影喊出一句:“我可是連同學會都沒去還要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