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還有一個小火爐,上面的砂鍋壺裡正煎着藥,等用完早飯,裴祜就可以喝了。
盧月照從廚房走出,東廂房的門已經開了。
盧月照輕輕敲了三下門,聽到裡面傳來的“請進”後,走了進去。
裴祜上身沒有穿衣物,他坐在床邊正在換藥。被子疊得齊整,放在床頭。
看到是盧月照,裴祜系紗布的手指忽然抖了一下,一不小心系了個死結。
他迅速從身後摸過裡衣穿上,動作有些快,扯到了傷口,他微皺着眉去系裡衣的帶子,沒成想又系了兩個死結。
這下好,裴祜臉都紅了。
盧月照看着他慌亂的樣子“噗嗤”笑出聲,“你别急,慢慢來。你也不用不好意思,這村中男子一到夏天坦着衣衫的多了去了,有時候做農活熱了就直接脫去,現在還是春日還沒怎麼,等到了夏日你就能看到了。再說了,你這般身材有什麼怕露的,他們一個個大腹便便都露得臉不紅心不跳的,你更不必害羞了。”
裴祜擡頭與盧月照的視線相對,又迅速低下了頭。頓了頓,他擡起雙臂準備給自己頭頂的傷口換藥。
盧月照上前,指尖輕挑,解開了他頭上的紗布,再拿起藥瓶,用藥瓶中的小木條輕輕把藥膏塗抹在他的傷口處,最後再用幹淨紗布把傷口包紮。
幹淨利落。
隻是兩個人靠得很近,裴祜能看到盧月照衣襟上的團花紋樣。
“頭上的傷口你看不到,你要是自己上的話又會扯到你上身的傷,所以,我來就好,等到它結痂,我就可以不用幫你了,”盧月照收起藥瓶和紗布,“出來吃飯吧。”
小半月倏忽而過,裴祜的傷口好了很多,除了不能有什麼大幅度動作,他基本行動自如。
此外,裴祜還跟着盧月照學着各種最基本的生活技能,先是洗碗煎藥,再是做飯。
盧月照一開始訝于他竟什麼都不會,後來想到他的頭受了傷,自己的身份都不記得了,不會做這些也沒什麼稀奇的,教就是了。
雖然裴祜什麼都不會,但是學得極快,他這個人悟性高,又勤快,學會後很快就能做好,就比如做飯,如今,家裡的一日三餐都被裴祜包了。
盧月照坐在西廂房窗下讀書,時不時擡頭看向廚房裡忙碌的身影。
不得不說,就說這做飯,他還真是做得又快又好。
盧宅的日子平靜恬淡,可大魏卻變了天。
大魏昌平三十年初,太子裴祜平北戎之亂大勝,殲敵三萬,枭首北戎主将,生擒北戎三王子阿布納。
之後,太子先行回京準備奏請皇帝乘勢消滅北戎這個北疆大患。
可是,就在太子率部歸京途中意外發生,太子被北戎殘兵伏擊,場面慘烈,在場的太子部下和北戎人全部身亡,太子被虐殺,隻剩殘屍,與此同時,阿布納在軍營大牢被劫走。
大魏皇帝裴承俨驟聞儲君身亡急病倒下,三日後,太子殘屍被運回皇宮,皇帝吐血駕崩,遺诏庶長子裴禱即位。
新帝靈前即位,追谥先帝為“孝章”,史稱魏章帝。尊章帝早薨原配,嫡母章聖皇後孟氏為皇太後,尊章帝繼後嫡母徐氏為皇太後,立原配鄭氏為皇後,同意北戎和談請求。
孝章帝裴承俨二十歲登基,在位三十年,平康王叛亂、北戎之亂,減民賦稅,愛民如子,治内河清海晏,是為一代明君。
先太子裴祜年僅二十二歲,為章帝原配章聖皇後孟氏所出,天資粹美,神鑒昭遠,三歲為儲君,四歲能詩,恭仁孝誠,文武雙全,是章帝最寵愛的兒子,孝章帝曾大贊“此子類父”。
人人都知曉太子一朝繼位定會将大魏推向另一個繁盛高峰,如今卻死狀凄慘......可惜,實在可惜。
盧月照歎息。
飯後,裴祜說要去小菜園摘些菜。
盧宅有兩個院子,上下兩個院子挨得很近,上面的院子是平日常住的院子,下面的院子是個小菜園,種些常吃的小菜。
可是等了許久裴祜還沒回來,盧月照起身去小菜園尋他。
誰知,還沒走到跟前就聽到了下面鄰居的聲音。裴祜也沒在自家菜園子,而是在隔壁陸家菜園中站着。
“你說說你,我讓你幫我摘幾把韭菜,你怎麼就把這些個韭菜給拔了呢?你這拔了我以後還怎麼吃?”陸家嬸子扶着腰埋怨着裴祜。
裴祜低着頭,被說得臉都漲紅了,站在那裡有些不知所措。
“嬸子,這是怎麼了?”盧月照上前問道。
聽到盧月照的聲音,裴祜擡頭。
“梨兒啊你來看看,我剛才這腰突然扭了一下,想坐下來歇歇,就讓清明幫我掐幾把韭菜,可就是我這轉身坐會兒一個沒注意的功夫,他就把這些韭菜給我拔了,你說說這......唉。”陸家嬸子搖了搖頭。
“嬸子,他這不是不知道這韭菜要掐嘛,你别生氣,我家菜園子也有韭菜,我給你拿些,一會兒我再給你灑些韭菜籽兒,”盧月照扶着陸家嬸子,“嬸子,你這腰還疼不,我扶你回去歇會兒。”
裴祜聽明白了二人的話,轉身去盧家菜園掐了幾把韭菜遞給了陸家嬸子。
陸家嬸子接過:“不用灑籽兒了,也沒拔多少,我這腰啊是老毛病了,幹農活幹的,我自己回去躺躺就行。不過,我今天也不是為着韭菜才說他,我隻是納悶這鄉下還有不知道韭菜是一茬一茬長的,不能拔,怕不是傻了。”
“嬸子,清明他不是受傷了嘛,好多事兒都不記得了,再說,咱們也不是生下來就知道這些是吧,也是慢慢學的。”盧月照說道。
“哈哈哈好,你說得對,清明啊别怪嬸子,我這人一向嘴快,你别往心裡去。”
“不不不,嬸子,是我不對。”裴祜抱歉。
二人回到上院後,裴祜向盧月照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