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亮,身邊的景色換了又換。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升起,灑在二人身上。
遠處白鴿飛起,在天邊盤桓。
不遠處,依稀可見炊煙袅袅。
快到東莊村了。
裴祜拉緊缰繩,馬兒停下。
他翻身下馬,将繩子遞到盧月照手中。
“你騎馬回去,我在後面走着。天亮了,被人看見不好。”
裴祜還在為盧月照的名聲想着。
盧月照搖了搖頭,眼睛有些泛紅。
裴祜看在眼裡,淺笑着開口:“聽話。”
短短兩個字無盡溫柔,像是在哄着孩童。
“啊——”
盧月照驚叫出聲。
馬兒被裴祜猛地拍了一下,揚蹄就向前沖去。
盧月照抓緊缰繩,轉頭看着裴祜的身影越來越小。
她有些想哭。
前面就是東莊村,盧月照看到村口有兩個熟悉的身影。
“爺爺!媛媛!”
盧月照下馬抱住了二人。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盧齊明看着孫女安然無恙,心口的大石頭總算落下,隻是他布滿褶皺的雙眼此刻滿是淚花。
“梨兒,你吓死我了!”周媛大哭出聲。
“我沒事,是清明救了我。”盧月照看着二人,眼淚也止不住流下。
“清明呢?”盧齊明向盧月照身後看去,卻并沒有看到裴祜。
“他剛剛下了馬,讓我先回來,自己在後面走。”
盧齊明點了點頭。
難為清明這孩子的一片苦心了。
盧家祖孫二人先行回到家中,周媛也在盧月照的勸說之下回了家。
“爺爺,你快去歇息吧,你一宿沒睡了,身體怎麼能受得了?我在這兒等着清明回來。”
盧齊明接過盧月照遞來的溫水,一口飲盡。
他看着自己的孫女站在自己面前,還是那麼乖巧懂事,玉立婷婷。
心下安慰的同時,也在擔憂着盧月照的将來。
還是要盡快給孫女尋一門親事,他老了,還能活幾時?有夫家護着,他也能安心。
就算再舍不得,也要割舍......
盧齊明紅了眼眶。
隻是,在這之前,他要去做一件事。
“我不困,沒事,這不答應了你章爺爺要去給他送一本絕版之書,他的脾氣你知道,不拿到手不會罷休。我呢,這就給他送去,你不必擔心,我今日之内必定回來。小梨兒,你在家等着我,哪都不要去。”
盧月照秀眉微蹙,“一定要今日嗎?爺爺你怎麼說也要吃過早飯再去。”
“一定要今日。我已經和他說好了,不能叫他白白等着。飯我就不用了,去到章家還能沒我一碗飯吃?放心!”盧齊明起身向外走去。
盧月照将車套在馬兒身上。
爺爺年紀大了,騎不得馬了,隻能駕着車慢慢走。
“回去吧!”盧齊明朝着盧月照擺了擺手,向着北莊村章家的方向駛去。
“爺爺這是要去哪?”
裴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盧月照猛地轉身。
“他說要去給章爺爺送本書,今日會回來。”
盧月照拉着裴祜的右手袖口進了門,他這隻手沒有受傷。
二人一同進了東廂房,盧月照讓裴祜在床邊坐下,自己轉身離開。
不一會兒,她抱着一個匣子重新回來,裡面是裴祜之前用剩的金創藥。
盧月照輕手将裴祜左臂上的袖子卷起,看到傷口愣住。
傷口細長,刀口極深,有一塊肉被狠狠剜掉。
盧月照深吸一口氣,按下心中酸楚,為裴祜上藥。
“你這傷口還是要請呂郎中來看過才好,我先給你處理一下,我一會兒去尋他來。”
“不用,上了藥就沒事了。”
“不行,要郎中看過才能放心。”盧月照看向裴祜。
二人目光相對,下一瞬又各自錯開。
盧月照給裴祜上好了藥,收好匣子,轉身向門外走去。
走到門口處忽然停下。
“你傻不傻?”她聲音有些顫抖,“還有,不要再說自己什麼都沒有了......也不許再說什麼死不死的。”
裴祜看着盧月照離去的背影。
約莫一刻鐘後,呂郎中上了門。
“這......清明你這手臂是怎麼回事?舊傷還未好全,又有新傷了?”呂郎中的聲音從東廂房傳出。
“是我做工不小心,沒留神割傷了自己。”裴祜回答。
盧月照進了廚房,一進門,就看到了地面上的一灘血迹。
她攥緊了雙手,讓自己定下心神,将地面清理幹淨。
很快,香氣袅袅,從廚房飄出。
盧月照做了清湯雞絲面。
“郎中,盧姑娘她......手上也有處傷痕,煩請你也看看。”裴祜說道。
“什麼?梨兒也受傷了?你說說你們一個兩個是怎麼了,還是要多加小心些才是。”
正好盧月照從廚房走出來,“呂郎中,我這邊剛做好面,辛苦你大早晨跑來一趟,也在這裡吃過再回吧。”
呂郎中上前看了看盧月照手上的傷痕,“你将我留給清明的藥在傷口處上些就好,這藥是好藥,你手上的傷口淺,不會留疤的。”
“那清明的傷口是會留疤嗎?”
“肯定啊,他身上的新舊傷口過深,養得再好也會留下傷疤。”呂郎中回答,“不過梨兒,多謝你的好意,我在家已經用過飯啦!”
遠處,盧齊明卻駕着馬車掉了個頭,向縣城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