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月照和裴祜迅速下馬,向着門口奔去。
籬笆牆低矮,很容易便能看清院内的樣子。
院中有正房一間和東西陪房兩間,屋舍是再簡陋不過的茅草屋,此刻院内空無一人,窗棂上的白紙是新糊的,缺了一角的木桌上放着摘了一半的青菜。
籬笆門半掩着,盧月照和裴祜沒有徑直闖入。
“有人在嗎?”裴祜開口喊道。
“惠萍大娘在嗎?”盧月照也跟着喊道。
兩人停下,聽着裡面有無動靜。
一時寂靜,裴祜和盧月照皺緊了眉頭。
“有人在家嗎?”裴祜再次提高了音量。
“誰啊?”
忽然,一個女聲從裡面傳來。
一個頭發半白的婦人端着尿罐子從西陪房出來,又将門緊緊關住,她沒有向着門口走去,而是站在原地上下打量着對面的兩個人,眼神中帶着猶豫和試探。
“是惠萍大娘嗎?”盧月照問道,她走上前,想要近些和婦人搭話。
“别進來!”婦人喊道,“你倆就站在門口,你們是誰,找趙惠萍做什麼?”
“我們是趙家的兒媳周媛的娘家人,來這裡找惠萍大娘打聽趙家人的去處,他們搬了家,實在是沒有他們的消息,這才冒昧找到這兒來。”盧月照停下腳步。
聽了盧月照的話,婦人走近了幾步,盯着盧月照的臉看,她猶豫着開了口,“你是……叫梨兒的?”
“是,我就是梨兒,姓盧名月照,梨兒是我的小字,他是我的夫君,喚作清明。”
“你是……惠萍大娘,對嗎?”盧月照繼續問道。
婦人點了點頭,俯身将手中的尿罐子放在西屋牆根,走上前,指着院中的兩把矮凳,“你們進來吧,坐着歇會兒,能找到這兒,屬實是不容易。”
她歎了口氣。
盧月照和裴祜進了院中,來到了趙惠萍的身邊,也看清了她的樣子。
灰白的發絲摻雜在黑色的發間,她的臉上溝壑縱橫,眼角嘴角布滿皺紋,一雙手更是粗糙無比,手背上疤痕應是冬日淘涼水,起凍瘡留下的。
她的眼神溫和,正看着盧月照,身前的圍裙上零星着幾點黃褐色污垢,圍裙下的衣衫被洗得有些泛白,卻幹幹淨淨。
“少夫人說得沒錯,果然是和畫上的人一樣。”趙惠萍看着盧月照和裴祜喃喃道。
“惠萍大娘,媛媛他們去哪兒了你知曉嗎?趙家發生了什麼,為何突然搬家呢?”
盧月照實在心急,若是這唯一的線索再斷了,她真的不知道要到哪裡去尋周媛了。
聞言,趙惠萍低下了頭,而後又搖頭,“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這……”
盧月照神情焦急,上前半步,拉住了趙惠萍的手,“大娘,找不到媛媛我實在是心急如焚,這……有什麼不能說的,你說便是,趙家,是出事了對嗎?”
趙惠萍餘光瞥向正屋和東陪房,神情猶豫,但還是點了頭,“趙家是出事了,出了大事。”
裴祜走上前,來到盧月照身旁。
“趙家的家業……沒了。”趙惠萍眼中閃着淚花。
“什麼?”盧月照驚詫道,“趙家……家業沒了,是什麼意思?那,媛媛呢?”
趙惠萍看着盧月照焦急的神色,嘴巴張了張,話到了嘴邊,卻還是咽了下去。
回應盧月照的,隻有她的搖頭歎息。
“惠萍大娘,媛媛……”
“惠萍,我回來了。”
忽然,一道女聲從盧月照和裴祜身後傳來,打斷了盧月照的追問。
裴祜和盧月照一同轉身,順着聲音來的方向看去。
微薄的光線透過層層烏雲,投射到河水之岸,一個戴着褐色包頭巾的中年婦人,端着一個大木盆,向着屋舍走來。
河邊泥濘濕滑,婦人走得不甚平穩,打了個趔趄。趙惠萍看到後,趕忙小跑上前去接,婦人将木盆收到自己身前,沒有讓趙惠萍幫忙。
這時,婦人注意到了遠處門口站着的兩人,她頓時停在了原地,愣愣地看着他們。
忽然,她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快步走向前方。
婦人走近,趙惠萍從她手中端過木盆,而後,趙惠萍帶着洗好的衣物,回了西陪房。
外面隻剩下三人。
盧月照上下端詳着婦人,一瞬間,隻覺得面熟,但卻沒想起是誰。
“你是?”她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