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言論過後,蘭桡右側餘光之處出現了一抹颀長的影子,順着餘光掃去,一身深灰素衣打扮的男子靠在門邊,發絲飄逸,隻見他神色平靜,靜待空虛,一把檀木制成的折扇挾夾在腰間,礙于是有些硬度,察覺到後于是反手就将它握在手中,見無人注意,既而又在大庭廣衆之下伸了伸懶腰。
一副好自在的模樣,但兩眼之下有明顯的青灰,看樣子不是一個晚上沒睡,是接連好幾夜都沒碰過床了。
“樓少淵!還真能在這碰到你!!”
王俸忽然拍案而起,像是找到了氣憤的源頭,又驚又氣!原本吵雜聲很重的茶肆也逐漸埋沒了聲息,幹指着門邊那人的方向罵道:“快看!是樓半仙那個龜兒子!真是冤家路窄!”
其中一幫人也注意到了這一幕,聞言紛紛起身朝他面露狠色,直到視線全部朝向樓少淵他才得以察覺到,四下張望後露出一抹震驚的神情,将折扇朝反撓了撓頭,臉上假意冒着虛汗,持續幹笑:“王兄……我又怎麼你了?”
王俸似乎找到了突破口,繼續揚言:“你還敢說怎麼你了?昨日你在京外城牆上是潑了墨水吧?害得我被罰得洗了一整晚!”
樓少淵仔細回想,用力揉了揉腦後才終于清醒了過來,好像确實有這麼一件事,難怪這人剛從自個剛進門就有些火氣旺,敢情是看見自己就直接兩眼冒火的爆發了……
樓少淵上前走兩步,連忙解釋了一番,于是趕緊給自己找脫,笑着拱手了一瞬:“實在抱歉,我那是在憑借月夜行筆作畫懂不懂!若是在人世間這點情調也不準有,大不了重新投胎罷。”轉念一想,在他身前轉悠半圈又退回幾步,終于想起昨晚之事,恍然大悟了起來,“其實倒也沒你說的這麼誇張,潑墨水這差事我能做得出來?你該不會給我亂扣罪名,讓我落人口舌吧?難道是我畫了什麼難以言狀的事?令你不堪了?那你倒是說說我寫了什麼!”
王俸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臉都拉到地底了,還是沒拉下氣勢,裝腔作勢道:“樓少淵,你這是把這地當你家來了,今兒我若是不在大夥兒面前讨要個說法,你就别想踏出這一步!”
樓少淵緊跟着附和笑,聽着實在有趣,眉眼微挑:“好啊!你是準備把這地盤了送給我是吧?不過有錢也不是你這麼玩的,自家财産嚯嚯完嚯老婆家,有你這麼做人的嗎?”
言罷,早已經有人置于其中議論紛紛,王俸早已不耐煩了起來,面色接連紅漲,鬼戳戳的打量着他,心中直發毛,怒罵道:“你!!太欺負人了!!!什麼叫嚯嚯我老婆的錢!我老婆的錢也是我的錢!關你個毛個兒屁事!你今天必須給我個解釋!讓大夥也聽聽這厮是怎麼猖狂的!!!”
樓少淵有些站累了,倒不如說是講累了,就順勢坐在了蘭桡旁邊,輕車熟路地拿起新盞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揮手一口悶下去才道:“你說呗,又不攔着你,再者說……讓我自己解釋其實也可以的,昨夜我可是親眼目睹了某人出門暗訪桃林,會幽人行不遂之事,覺得一個人也太枉為人夫了。徹夜不歸家,在外尋歡作樂,我不管你怎麼想,至少得想想你的妻子吧?哦對!!這樣沒有節操的人,我不把行事刻在石壁上,即便用輕易沖洗的墨水,也算教誨的輕了吧?”
不知道是踩到王俸的痛點了還是怎得,話音一落,氣的他直接抓起桌上的茶盞,雖不是大件,但依稀是砸飛了兩個茶盞,其中一個剛巧不偏不倚的砸到了旁邊那個乞丐頭上。
“啊啊啊啊——”
這乞丐原本還在悠閑的貼着壺嘴喝茶,這一鬧措不及防的被王俸抛來的茶盞正中頭部!随即驚叫一聲!衆人也是一驚一愣,還沒理清左右思緒,沒成想這叫聲格外刺耳,乞丐也真是這一群人中比較顯眼的存在,這時許多人不由得笑出聲,此刻連滾帶爬的捂着頭跑出去了。
另一個滾到蘭桡身後,倒也沒碎。
樓少淵不看向他,隻顧着喝茶,實則有意調侃:“不夠氣盛,連個茶盞都砸不碎,是要說此人沒力氣呢?還是此物乃是天上有,落入人間賊手也砸不碎?”
王俸被說的面紅耳赤,回想起剛才的畫面,恥辱感倍增,好一句大言不慚:“樓少淵!你真是改改你那副嘴臉,你管誰是賊呢!什麼幽會行不軌事!你怎麼知道我是為了女人出去的!我老婆管不管我關你什麼事!你管的倒寬,真以為有個爛爹就能一步登天了嗎?你家的生意能有我家做得大嗎!”
被話語擊中的樓少淵也不惱,嘴角還是帶着那抹不明意味的笑意,将空杯往前一揚,歎了一口氣接着說:“試問你家生意做得大不大?若非你娘子不帶着嫁妝投入你家的生意,若不是以她的才見支撐起整個王家,你認為,倘若以你這片貧瘠的想象力?能澆灌整個王家的生意?”
一句話刺痛在王俸心頭,讓他的臉色也愈發猙獰,直沖他瞪眼,放言高論挑釁:“那你也不能證明我犯了什麼苟且之事!樓少淵!收起你那副德行,不過是半路冒出的雜種,你有什麼資格對我評頭論足!”
樓少淵搖了搖頭,早已打困,閉眼半晌似乎不想多說了,将檀木扇抽出放置桌前,盞落之餘,前方一道速影貼近,竟然是王俸沖上前來,雙手呈抓狀動手欲要掐住樓少淵的衣領,好讓他趕緊閉上這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