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力過于旺盛時,林宴璟選擇的發洩方式通常都是去拳擊館狠揍一頓沙包出氣,早些年間一些盛行在地下酒吧灰産的拳擊賽也會出現林宴璟的身影。不過自從在華盛上班之後,她就避免了這一渠道。
畢竟對于自家小姨林秦說的話,林宴璟還是表示十分的贊同,跟娛樂圈有關的事總是很麻煩。
要是林宴璟被八卦到出現在這樣不能擺在明面上的場合裡,影響到公司市值,她敢保證自己會立刻被打包回家。
夜幕降臨,一整個昭陽市籠罩在一片華燈氤氲出的朦胧光影中。
才剛剛結束了一場商業談判的林宴璟揉了揉眉心,索性讓葉簡就近導航找了一家附近的餐廳,一早上在拳擊館度過所消耗的能量産生的連鎖反應,導緻晚上一向沒有什麼食欲的林宴璟破天荒地想要吃點東西。
這并不代表林宴璟三餐不規律,隻是通常她找不到自己特别想吃的就不會刻意去特定的地點吃飯,往往都是敷衍了事。當然,礙于她經常熬夜的陋習,所謂的規律三餐也是建立在她起床後的時間線來比對。
距離上次和沈度不歡而散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之久。
期間林宴璟沒有主動聯系沈度,當然也沒有聯系别的什麼人。陶妍一如既往每天發消息給她報備,甚至問到了葉簡的頭上,但估計是因為之前林宴璟警告過讓她沒事不要打擾葉簡,所以陶妍不像每天發消息給林宴璟這樣頻繁,隻是想知道林宴璟最近如何,葉簡委婉透露工作忙之後,陶妍就不再追問了。
其實林宴璟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說實話,她膚淺地知道自己是含着金湯匙長大的人,但這也并不就意味着她的人生一帆風順。
她也曾遭遇過淺顯意義上的背叛以及背地裡悄聲的龃龉。
可是這兩種含義都不能套在她和沈度的關系上。
甚至于……如果認真說起來,她和沈度,她才是那個不忠者。
不忠?因為這個詞,林宴璟罕見地審視自己。
她把沈度當成什麼了呢?
才剛剛駛入目的地,餐廳大堂門前專門負責幫客人泊車的服務生小跑着過來,林宴璟透過明亮玻璃看見在餐廳暖白燈光下各自就餐的客人。星級餐廳窗明幾淨,餐桌上擺放着的食物是在菜單上一早就标注好的價碼。
林宴璟突然醒悟,她也是如此,一早就暗中給沈度亦或者是每個陪伴在她身邊的人都給出了對應的等價交換。
陶妍是這樣,這些年陪伴在她身邊甚至于她已經記不清名字的一些人也是這樣。
唯一稍有例外的就是沈度,她還未曾對其贈予。
林宴璟突然失去了食欲,她扯着松垮的襯衫領口,淡聲,“回去。”
葉簡習以為常,一張臉表情無甚變化,禮貌地對着前來服務的侍應生緻歉,繼而調轉車頭離去。
林宴璟又意識到,自己是個很自我并且難伺候的人。
到家後,葉簡秉承着自己不僅僅是林宴璟工作中的秘書,更是她小姨特意派遣來照顧她日常生活起居的人,再結合先前林宴璟想要去餐廳的意思,雖然并不知道為什麼之後林宴璟又放棄了,但她還是貼心地為林宴璟叫了餐。
照燒牛肉、黃油香煎蝦、蛤蜊豆腐湯……簡單的菜品在微微袅娜的熱氣中散發着各自的風味,甚至于碗裡的白米飯都撒着黑芝麻以及海苔碎。
可林宴璟直到端坐在餐桌前,手上拿着筷子也依舊沒有什麼胃口。
這種足以印刷在餐廳宣傳海報上的公式化美食透露着其背後的掌廚者精緻且服務于小康之家水平以上的定位。
林宴璟側身看向可能一年開不了幾次火的廚房,突然一陣酸澀湧上心頭。
葉簡站在一旁瞧着她握着玉白色筷子的手,指骨凸起,上面還有今早上訓練的痕迹。她明顯感覺到林宴璟最近的情緒不對勁,也大概猜得出來是因為什麼。
葉簡用着公事公辦的口吻詢問,“需要我幫你聯系她嗎?”
這個她是誰不言而喻。
林宴璟沒有說話,許久,直到那清亮飄着蔥花的湯底熱氣散盡,林宴璟才說,“你回去吧。”
看着隻被林宴璟淺淺扒了一筷子的米飯,和幾乎沒有怎麼動過的菜,葉簡兀自斂眉,她雖然肩負着照顧林宴璟日常起居的任務,但這并不代表着她還包攬收拾家務充當保姆的職能。因為有着家政定時上門,葉簡聞言,也不打算繼續留下來等着收拾碗筷。
“明天十點鐘有一場會議,其餘行程我發你郵箱,早上九點我來接你。”
林宴璟漫不經心地應聲,“嗯。”
直到葉簡離去,一整個偌大的空間置于寂靜。
林宴璟望着落地窗外盛大的城市夜景,燈光閃爍着在逐漸無法聚焦的瞳孔中虛晃出顔色不一的光團,漸漸與七年多以前第一次同沈度相遇的那場飯局在夜色中靜靜盛放的光暈重合相疊。
七年多以前的沈度是什麼樣的?
林宴璟記得很清楚,甚至于那張原本在林宴璟看來早就遺忘在歲月無聲流走的朦胧記憶中的臉,卻隻要在回想起這個人時就又會再次無比清晰地闖入她的腦海。
彼時她才剛剛入行沒有多久,擁有着華盛這座靠山,但年輕尚未被閱曆浸染的身份不至于将人推拒千裡之外。飯局上不斷有人向她熱絡地打着招呼。
接着門被侍應生推開,林宴璟循聲看向門口,随着餐廳大堂一同洩露進來的舒緩鋼琴曲,心髒仿佛被溫水拂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