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毓吹熄了燭火,屋内驟然昏暗了下來,他的眼眸卻隐隐泛着光,盯着準備把被子鋪在地上的秦朔看,聲音幾不可聞,“……又是這樣,從不把我的話放心上。”
俯身鋪床的秦朔隐約聽見什麼聲音,回頭看去,卻隻見小師弟轉身去關窗戶的身影,心裡奇怪,卻也沒問出口,又接着鋪被子了。
窗戶關好後,黑暗裡傳來衣服落地的聲響,灼熱的氣息由遠及近,秦朔剛把被褥鋪好,回頭想說自己今晚睡地上就行,卻突然被白毓從身後抱住了,“師兄……我身上好冷,你陪我暖會兒被窩再走吧。”
這話聽來倒沒什麼問題,但秦朔心裡說不上來的别扭,還沒等他拒絕,那可憐巴巴的聲音又在耳邊響了起來:“以前在破廟裡,我們也是這樣,但那時你從沒拒絕過我……”
想到自己從明日起還要和白毓形影不離地相處,秦朔猶豫片刻,還是勉強答應了。
他先讓白毓去内側睡,自己則睡在外側,間隔一定距離,打算等對方睡着以後就回到地鋪上。
秦朔窩在被子裡,裹得嚴嚴實實的,隻有這樣才能感覺到安全。這是他失憶後養成的習慣,總覺得背後空空的,心裡會冷。
當然,再冷也抵不過親耳聽到宋晚塵說的那句話。
他不想回想,他知道自己如今身後空無一人。
如果師尊還在,如果師尊真的那麼疼他……
說來也奇怪,秦朔正想着,耳邊隐隐約約響起了鈴音,原本還不困的眼皮忽然變得有些沉重,頭一歪,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師兄,師兄?”
身旁的白毓輕輕推了推他,見沒反應,便将手伸了過來,攬住腰身,靠在背後感受久違的溫暖,低喃着:“你不知道……我們曾經也是這樣。那時候,你對我很好,好到我以為,我們可以這樣過一輩子……”
關緊的窗戶被某種力量震動了一下,卻因陣法的存在毫發無損,外邊似乎有人在踱步,聽起來相當焦急,但聲音被擋在窗外,傳不進來。
“如果那時候,你沒有抛下我該有多好,”白毓摟着他自言自語:“那樣我就不會恨你,我也能變成和你一樣的人。我這麼在乎你,阿朔……我記得你說過的所有話。”
屋内好安靜,他甚至能透過懷抱聽到秦朔沉穩有力的心跳,“……是你說不管去哪裡都會帶着我。我是長在你身上的藤蔓,我是你腳上的鐐铐。我會纏着你、繞着你,一年、十年、一百年,一輩子都不分開。這是你說的,我記住了。”
“為什麼你卻忘了呢?”
随着手腕處的鈴音響起,那聲歎息也消弭在空氣裡,隻留下一句呢喃:“晚安,師兄……”
“明日,我們仙門大會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