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熙半跪在地上,用劍撐着不斷吐血,嘴裡卻還在說:“可你……明明說過,不管,怎麼樣……你都是,我的……師兄……”
「警告!攻略目标:秦朔好感度下降,當前好感度為:0」
「任務失敗,好感度清零」
「觸發懲罰:靈魂将在肉身死亡後抹殺」
“我記得。”
秦朔以俯視的角度看着他,吐露的字眼卻那麼冰冷,“可你,并不是我的風師弟。”
“隻是奪舍的孤魂野鬼罷了。”
“可是師兄,和你相處兩百多年的人……”
劍起血落,最後一擊徹底淹沒了風熙的聲音,将其消湮在空氣裡。
“是……我啊。”
風吹過地上散落的藥瓶,過後又恢複了安靜。這一刻,什麼仙門大會,什麼蛇心,什麼真相似乎都不重要了。
秦朔手中的玄光劍不斷的往下滴着血,他沉默地看了看地上沒了氣息的風熙,又轉過頭看向躺在樹下仿佛睡着了的金未離。
原本應該有情緒的他,這時卻什麼感覺都沒有。
隻覺得好安靜。
他從滾落的藥瓶看向那顆掉在地上不斷跳動着的蛇心,卻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如果真是蛇妖的心髒,第一輪早該宣布結束了,可直到現在其他門派的弟子都沒有來,那就隻有一個可能。
——這顆蛇心是假的。
而就在秦朔走過去,用劍挑起那顆蛇心的刹那,身後的深潭忽然傳來鼓掌的聲音,一下又一下。
“小秦朔啊……小秦朔,我該怎麼誇你才好呢?”
那聲音陰恻恻的,卻帶着十足的諷刺,到後面甚至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甚至能夠穿透耳膜。
“你最好的朋友因你而死,你又殺掉了和你相處最久的同門,真悲哀……”
秦朔轉過頭,看到原該死去的蛇妖又活生生地出現在深潭裡,卻是半人半蛇的模樣,身上的妖氣也減弱了大半,藏在霧氣裡不斷說着蠱惑之語。
“你師尊曾經讓我經受的事,我也讓他最愛的徒弟經受了一次,有趣!簡直太有趣了!你說曦明會怎麼想,他最愛的徒弟如果堕入魔道……不,這是邀請,我的主人想要你,他說……”
蛇妖的下半句還未出聲,秦朔的腦海裡浮現出一雙幽藍的眼眸,仿佛從靈魂深處盯着自己。
「如果你想擺脫這裡。」
「魔道,随時歡迎你。」
“不……”
秦朔下意識拒絕,他拿着劍退後了兩步,站定身子,又看向潭中央的蛇妖,脖頸的咒文已爬到耳畔,某種藏在身體深處的吸引讓血液頓時沸騰了起來。
它剛剛說什麼,悲哀嗎?
難道在這些妖,這些人眼裡,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場遊戲?
反正都走到了這一步,再殺一個又如何?
熱血沖到頭頂的刹那,他已完全失去了理智,隻剩下一個念頭——拿回本就屬于他們的蛇心。
不是他,而是他們。
秦朔在這場厮殺中拼盡了全力,根本不顧自己的身體,争分奪秒地去砍去劈,但凡有一絲機會都不肯放過,哪怕被重重的甩到樹上,也要強忍着疼痛迅速起身繼續。
時長拉得太久,他甚至都不記得是不是過了秘藥的一個時辰。
至少需要三個元嬰期弟子才能斬殺的蛇妖,最終還是在這場拉鋸戰中落了下風,起霧就想往潭底逃。
可秦朔陷入了堪比瘋狂的執着當中,怎麼可能就這樣輕易放過,終于在最後的時機裡找到了蛇妖的七寸,重重地紮了下去。
直到潭面浮起大片大片的血色,他抓着怦怦直跳的蛇心,一步一步地向岸上走去。
衣角的水滴在土地上時,秘藥的效果消失,秦朔失去了全部氣力,跪倒在地上,同時也聽到遠處傳來禦劍的聲音。
——是其他門派的弟子過來了。
他神情恍惚,本想用劍再支撐一會兒,卻因為手抖重重地倒了下去,仰躺在地上,看着漫天如流星般的禦劍軌迹,意識越來越昏沉。
臨近閉眼之際,秦朔仿佛看到不遠處的樹旁站着白毓的身影,還能看到手中有什麼一閃一閃地發光,金燦燦的。
可還未看清那是什麼,便再度陷入了昏迷,手裡的蛇心也骨碌骨碌滾落下來,吸引了剛落地的弟子注意。
參選的弟子一個接一個圍上來,看似關心秦朔的情況,議論紛紛間,卻都顯露出對蛇心的渴望。
從林間飛出的青鳥繞過他們的頭頂,聽到幾乎擺在明面上的竊竊私語。
“他既犯了規矩,殺了兩名弟子,便不具備參加仙門大會的資格,拿着蛇心也是無用,不如由我們來分。”
“說得有理,這樣的弟子,就該送回師門受罰,至于蛇心嘛,自然在場弟子見者有份。”
“是啊,大家一同進入下一輪,何不樂哉?”
青鳥躍向天際,直至底下的嬉笑聲漸漸消失,又在一聲鳥鳴過後,朝着不遠處的山峰飛去了。
寂靜的院落裡,不時有鈴音晃動,那隻修長的手撚着棋子,正準備落下,卻被腦海裡刺耳的嗡鳴打斷了動作。
「仙門大會節點:判定失敗」
「004号任務者已被抹殺」
「請盡快安排新的任務者接替」
刹那間,風停聲止,院落的牆邊傳來一聲嗤笑,和坐在石桌上的身影對上視線。
“這一次,要讓我去嗎?”
執棋人未言,瞥向桌上殘局。
念動,棋動。
一子落,萬子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