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麟睜開眼,盯着帳子頂上的鴛鴦喜紋看,他重生就算了,為什麼花倚翠也跟着一起回來了?
不成是老天要讓他們再續前緣?
想到了這個可能,魏麟搖搖頭,将這種荒謬的想法抛諸腦後,翻了個身繼續睡。
前世死前他多年拜菩薩真人分明隻求了與崔雲歸再做夫妻,可半句不曾提過花倚翠,心裡也沒想!
日暮西山,文華殿中一片祥和,小雀兒吃飽了食正栖在鳥籠的橫木上抖落着身上的浮羽,而後,它雄赳赳的邁了幾步,預備找一個舒适喜愛的地睡上一覺。突然,一本折子直朝它砸來,小雀兒受了驚吓,叽喳着在鳥籠裡撲騰不停,綠豆大的眼睛不解的盯着那個身着明黃衣服的男人,猜想他今日為何脾氣這樣大。
身為禦前内監的賀盛年早在折子飛出去的那一瞬低下了頭,盡全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剛砸了一本奏折的祁骁還未消氣,手裡拿着封折子單手叉腰在文華殿左右踱步,這副模樣賀盛年熟悉,明白這是聖上在壓制自己的脾氣呢,于是愈發的小心,就連呼吸都不自覺放緩了。
祁骁走了十幾圈,最後還是沒能克制住自己的脾氣,把手中的折子啪的甩在地上。
“賀盛年!”
“奴才在。”
“去!去給朕傳旨,朕今日就要砍了這些史官的腦袋!”
賀盛年全身緊繃,唇瓣不自覺顫動,額角冒汗的順着祁骁的毛那。
“陛下息怒。”
祁骁正處于盛怒之下,賀盛年的話猶如滴水入海,毫無作用。他随手在書案上抄了本奏折,硬甩到賀盛年面前。
“看看!看看這些史官,一個個上奏都在含沙射影說朕得位不正,罵朕是逆賊,狼子野心,謀權篡位!”
賀盛年哪裡敢看,他撲騰一聲跪在地上,連勸祁骁息怒的話都不敢說了,心裡卻覺得史官言之有狀,他們不就是造反做的皇帝嘛,他們就是逆賊啊!
“朕是天子,豎子安敢如此!”
不敢如此也如此了,賀盛年伏在地上,在心裡默默的反駁祁骁,祁骁又是破口大罵了好一會,将史官們們從上罵到下,從老子罵到兒子,卻是再沒提要看史官腦袋的事了。
眼見着祁骁怒氣平息了些,賀盛年立馬從地上爬起來安撫他:
“陛下息怒,切莫因此損傷了龍體。”
殿外奉茶的小宮女在也瞅準了時機,端着茶盞進去奉茶了,祁骁罵了許久,嗓子正是幹渴的時候,端起茶就喝了一盞。喝過茶後,他已然恢複了正常。
賀盛年給小宮女使了眼色,待小宮女出去後默默的把地上的奏折給拾掇起來,識趣的疊在祁骁批完的奏折裡。
祁骁緩了緩,拿起朱筆正準備繼續批奏折,外門的小内監就跑來禀告兵馬大元帥求見。
祁骁聽此趕緊請人進來并賜好了坐。
“數九寒天,元帥夜裡求見可是軍中出了差錯?”
整個朝廷已經亂成一鍋粥了,要是軍隊再出了問題,還不如提幾個人砍了腦袋威懾一二。
祁骁此時的心都提了起來,揮着手讓奉茶的小宮女,不必給自己添茶,去給下坐的兵馬大元帥顧景明奉茶。也不怪乎祁骁如此詢問,顧元帥甲胄還穿戴在身上,俨然一副剛從軍營裡急匆匆趕回來的模樣。
元帥喝了盞茶暖身,把祁骁提着心摁回了肚子裡。
“陛下安心,軍中一切如常。”
祁骁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氣,旋即又問了些軍中之事,顧元帥一一回應之後也緩緩道出了自己的來意:
“陛下,臣家中有一幼女,如若不嫌,便教她來侍奉陛下左右,與皇後娘娘做個伴。”
“萬萬不可,元帥家中嬌女桃李年華,我已年近不惑,怎可如此委屈姑娘。”
“去歲八月,聖上登基,明宗逃竄,萬裡河山一片烏煙瘴氣,外有強敵匪寇作祟,内有君臣政見不合,新将舊部間諸多嫌隙,臣以為平亂必先安内。新将不必多言,自是忠于陛下,然舊部中多有不憤,陛下仁政愛民,不曾打殺舊部,反而以怨報德,處處拉攏為主,鎮壓為輔,臣不勝感激。今臣有一計,可排陛下憂思,臣不才,曆經三朝,稍有幾分薄面,由小女進宮,便是貼上了臣的這幾分薄面。”
這世上隻有利益關系最牢靠,而姻親無疑是将利益關系捆綁的最緊湊的方法之一。娶一妾而得滿朝舊臣,這筆買賣怎樣看都不虧,祁骁不是不明白,隻是一來他與皇後年少夫妻,恩愛相許,大婚之時便許下心無二人的承諾,二則元帥之女不過雙十,卻要來配他一個糟老頭子,祁骁着實不忍,卻明白這是最好的辦法,兵不血刃的就能把問題解決了,但他還有顧慮,仍在糾結。
三朝元老又怎不知天子的憂慮,他眼神平和,接下來的一番話徹底打消了天子的顧慮。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忠君之事,燕朝嬌養她一場,她也合該出點力。”
話已至此,祁骁也再無憂思,君臣了了數語之間便定好了一個女子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