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何不與魏麟直接說要去弋州?有他掩目,陛下也許能走的順當些。”
馬背颠簸,祁連閉着眼睛後背靠在祝錦身上,眼皮都懶得擡,他語氣裡充滿輕蔑:
“魏家,不可信。”
安陽城中傳言并非空穴來風,他與祝錦之間确實存在這不為外人道的關系,所以他待祝錦總多些耐心,願意多費口舌同他解釋原因。
“梁多忠義之士,當初太祖滅梁建燕,朝中官員近乎全部殉國,真正做到了君子死節,隻有魏麟的祖父甘願做降臣,不顧魏氏全族尊嚴名譽也要歸順大燕。”
說到這裡,就接近他厭惡魏家的真實原因了,祁連繼續道:
“朕當時年歲尚小,記不得事,卻唯獨記得歸降當日他祖父對太祖說的話。”
他頓了一瞬,而後笑的耐人尋味:
“與今日魏麟對朕說的這些話真是——毫無二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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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殺頭大事的時候不聲不響,等一切都已經做完了,魏麟忽然從心裡湧出一股後怕來,魏麟接回崔雲焱後便渾身癱軟,别說給崔雲歸買發钗謝罪,就是出官廨的門都困難。
這後怕一返上來就難以平複,直至崔雲歸查看了崔雲焱的傷勢并且用完了午膳,魏麟還是沒有緩回來。
“姑娘,旺來已經在院子裡侯着了。”
午膳過後,崔雲歸又去看了崔雲焱,他傷的重,又在發熱,沒個清晰的神智。崔雲歸放心不下,便帶着崔雲倩一起過去看看,正盯着丫鬟換藥,秋收就進門來和她耳語。
崔雲歸低聲叮囑了兩句崔雲倩就先一步離開了崔雲焱住的泉墨苑往漪瀾院走去。
一路上崔雲歸都心不在焉,她在想為何崔喬海能狠心至此,竟把唯一的兒子打成這樣。
崔家家境富足,崔雲焱雖沒了親娘但好歹是崔喬海的嫡子,自小嬌養的如女兒一般,從不曾受過這樣的罪。
這次二十闆打下去差點沒把崔雲焱打死,偏偏崔喬海喪盡天良,打了還不夠,還要被打的不能動彈的兒子丢去了莊子裡。
莊子上養的奴仆自由散漫慣了,眼裡認不得半個主子,别的本事沒有,看人下菜碟的本事倒大,見崔雲焱半死不活的被丢過來便以為他被崔家棄了,崔雲焱燒的嘴唇發白也不知道請個郎中來看看。
今生是自己大鬧了一通,又叫來了舅舅施壓,才把崔雲焱從莊子裡接了出來,前世雲焱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崔雲歸根本不敢想前世崔雲焱是怎樣熬過來的,她隻會越想越心疼,對他的愧疚就更深。
“你待會兒拿支二十年的野山參去舅舅家問舅母讨一瓶金瘡藥過來,要舅母在幽州得的那瓶。”
崔雲歸突然來這麼一句,秋收還沒理清她說的是什麼就下意識的應下:
“是,姑娘。”
有了金瘡藥,崔雲歸暫時将這件事放下來,開始勞心另一件疑點重重的事。
“姑娘。”
旺來局促不安的站在等崔雲歸問話,崔雲歸徑直走到早已為她備好的圓椅上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今天魏麟叫你一同去的接的三公子?”
“是,昨日晚得了姑娘的話要我去莊子上接三公子回府,今天一早我便起來套了馬車,剛準備走,寸箋就架着侯府的馬車來了,姑爺下來與我說是姑娘昨日叮囑了他,讓姑爺今日早和我一同去接三公子。”
旺來還是一如既往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崔雲歸喜歡這種說話方式:
“除了你姑爺還叫了誰?”
見崔雲歸問的都是今早的事,旺來放下心來:“沒有旁的人,姑爺隻叫了我趕車。”
“你們是直接去接三公子回來還是去了别處?路上可遇到了什麼奇怪事?見了什麼奇怪人?”
早上才發生的事,旺來稍加回想便記起了全部,他一一作答:
“我們直接去接了三公子,唯一停下來的是路過一家茶館,姑爺說口渴,停下了喝了口茶便走了,一路上沒遇見什麼奇怪的人,事倒有一件,出城門的時候有兩個背着大刀的人要來搜查,後守城門的士兵認出了姑爺就直接放我們過去了。”
問了一圈也沒問出什麼來,再問也問不出什麼,崔雲歸直接讓旺來下去了。
旺來進出漪瀾遠不消一炷香的時間,他有些茫然,不明白發生了何事。
他走後崔雲歸還坐在圓椅上。
縱然沒問出什麼,但崔雲歸還是沒來由的覺得怪異,她和魏麟是一對怨偶不錯,但夫妻相處多年,沒人比她更清楚魏麟的無利不起早。
崔雲歸放下茶盞,她打包票,魏麟他絕對另有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