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住嘴!什麼小侯爺?聖上都還未下旨冊封他為世子,到現在他還是魏大公子,哪來什麼小侯爺?一張嘴巴亂說,淨會給你爹爹招禍事,再者,不要說他長得芝蘭玉樹了,就是他長得鼠目獐頭,也不是我們能想的!”
前面一堆彭瑤都沒有聽進去,唯獨最後這個“不是我們能想的”被她聽了進去,她嘴當即一驽,反叛道:
“崔氏一個商戶女都能做他的正頭娘子,我比之崔氏女隻好不差。”
她也不見得是真的喜歡魏麟,隻是不願屈與崔雲歸之下。
“我和你父親近日過于嬌縱你了,才讓你一個閨閣女子連這樣不知羞的話都能說出口,下午項嬷嬷教做茶你也不必去了,回你閨中把《女戒》抄三遍,什麼時候抄完什麼時候出來。等晚上你爹爹回家,我便讓你爹爹給你定下門親事,絕了你這條不知所謂的心!”
馬君曼懷着孕,又連着勞累了幾個時辰,此時被女兒氣的心力交瘁也無力跟她吵,隻能對她稍加懲誡再把她趕去閨中反省。
彭瑤忿忿不平,還想再争辯一二,馬君曼被她擾的頭疼,不給她吵嚷的機會,揮手讓人把她帶了下去。
話分兩頭,各表一方。在知州府母女二人因為崔雲歸夫婦發生口角之時崔雲歸在崔府吃的不亦樂乎。
剛才在宴席上崔雲歸為了擺脫追問托辭醉酒出去吹風,酒實打實的喝了幾杯,飯菜根本就沒用幾口,早在彭府兜圈子時她就餓了。
“嘗嘗這個。”
崔雲歸夾着塊蟹粉獅子頭喂到秋收嘴裡。恰逢冬藏從外面回來,崔雲歸不厚此薄彼,也夾了筷給冬藏。
口感松軟,肥而不膩是冬藏和秋收給這道菜的評價,崔雲歸見她們喜歡又給她們夾了幾筷子,秋收用過午飯,對吃食不那麼忠愛,吃了一口嘗了個味就覺得夠了,但冬藏不一樣,她貪吃,崔雲歸喂了多少她便就吃幾口。
但再好吃的菜多吃幾口也就膩了,冬藏也不例外,吃完最後一筷後擺手示意崔雲歸她不要了。
崔雲歸住了手,開始評鑒桌上其他菜,冬藏吃夠了隐約記得自己從外頭來是有事禀告的,她苦着臉想了半天,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來自己來的目的。
“姑娘,姑爺讓寸箋過來接你去公廨。”
女婿不睡娘家床,崔喬海說讓他留宿在家中也是客套話,魏麟自然也知道,所以也沒準備住在崔家,落地竹溪時就差人把鋪蓋行李放到公廨中去了。
他去任他去,崔雲歸是很心安理得的住在崔家。
“不去,叫他回去後同魏麟說,我看了座二進的院子,明白打算搬進去,以後都不必來叫我去公廨。”
崔雲歸煩不勝煩,一連好幾天崔雲歸總在午時後聽寸箋來請她去公廨住的消息,公廨又吵又不自由,崔雲歸不認為自己可以住進去。
冬藏早有預料崔雲歸不會住到公廨去,現在她來秉明崔雲歸也不過是走了行式罷了,她點頭:
“那我現在就去和寸箋說。”
崔雲歸颔首,忽的又似想起來什麼,把已經走出去一小段路的冬藏又叫了回來。
“你讓他與魏麟說,租個二進宅院約摸十兩,他若也想搬去二進的院子裡,就每月送五兩銀子給我。”
“這。”
“親兄弟明算賬,你照實說就是。”
關鍵你們這也不是親兄弟呀。
冬藏盯着崔雲歸看了一會兒,确定她不是開玩笑的後,就跑出去把崔雲歸剛才說的話一字不落的告訴了寸箋,再由寸箋盡數轉訴給了魏麟。
靜夜沉沉,浮光霭霭,月白如雪,翻閱了一整天卷宗的魏麟終于站起了身,寸箋見縫插針,倒了杯茶給魏麟,在魏麟喝茶的功夫裡把崔雲歸說的話原封不動的轉訴了出來。
魏麟沉漠半晌:“大奶奶當真這樣講?”
寸箋應道:“大奶奶讓冬藏和我說的,要我把原話轉訴給大爺。”
魏麟睫毛微顫,眉目閃動間流露出一絲煩悶,他擡手揉了揉發漲的額角:
“你去将我這些年的積蓄全交給大奶奶。”
什麼積蓄?大爺還有積蓄?大爺每月的俸祿不都劃了一大半給表姑娘去了嗎?
雖然很殘忍,但寸箋還是覺得有必要讓他認清事實。
“大爺,你每月發了俸祿都要給表姑娘置辦衣裙、首飾,剩下的不多,這一路山高水遠,已所剩無幾了。”
“……”
魏麟想反駁他但轉念一想确實如此,他的頭更痛了:“那就從帶來的銀子裡拿出十兩給大奶奶送去。”
見他不動,魏麟不可置信:“這總不可能沒有吧?!”
“那還是有的。”
寸箋擺手否認,指了指外邊已經黑沉的天:
“現在大奶奶定然是睡了,要不明日再去?”
燭火搖曳之間,魏麟不由自主聯想起往日崔雲歸每每被吵醒時展現出不悅的神情,他曾為發現她這一瞬少女鮮活的姿态而沾沾自喜,卻不知那就是她真實的底色。
殘燈卷夜,魏麟重新坐回原位,喉頭滑動,胸腔震動,他聽見自己“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