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有稍客氣點的幽幽問了句：“這東西綠油油的這麼難看，能喝嗎……”
原來是這樣。
姜姀拿出竹筒，自己盛起一杯飲下：“今晨剛摘的新鮮蔬果，冰鎮後喝起來格外利口。男子喝了清熱去火身體爽，女子喝了美容養顔體态纖。”
那人嘗試着喝了一杯，面露驚詫道：“确實不錯。”
繼他之後，陸續有人來試飲，并且大多認為味道不錯。但真正掏腰包來買的人卻隻有個别。
無論在哪個世界，姜姀都是第一次擺攤做生意。
見此情形，原先的一腔熱血被冰冷的現實澆滅了大半。
“唉。宋郎君你說，怎麼會這樣啊。”
宋衍想了想，柔聲道：“這帶市集主做熟人生意。咱們是第一天出來，口碑上不及其他。加上現在時辰太早，還沒到那些人口渴的時候。且耐心等等，再觀察觀察。”
觀察來觀察去，好的沒盼來，倒盼來了點不尋常的。
不知從哪冒出來個大腹便便的男人，身後跟着面帶兇煞的仆從，大搖大擺地從街市上走過。凡經過之處，都有攤主主動進獻。
到了姜姀這處，他眯着眼擡頭看了眼招牌：“喲，新來的啊。咱們桦南城市集的規矩你懂的吧，無論賣的什麼，先拿出來點孝敬爺。”
他随手拿起一杯蔬菜飲，還沒喝便啐了一口：“什麼玩意兒。”
順手把杯子裡的東西揚了，瞥了眼宋衍，似乎是覺得沒什麼威懾力，又上下把姜姀打量了一通：“小爺我懂的。剛出來做營生，細軟不夠，那就用人來補吧。”
說完上手要摸。
宋衍眼疾手快，抄起葫蘆瓢在他手背上掄了下：“光天化日調戲民女，誰給你的膽子。”
那人吃痛縮回手，驚叫道：“好大的口氣。”
身後的仆從撲上來就要掀攤。
江姀俯身護住攤位，眼看拳頭将落，宋衍從攤位旁翻身躍出，一記掃堂腿把那兩人甩出去老遠。
都說雙拳難敵四手，可宋衍的這雙拳頭跟淬了鐵似的硬。他快刀斬亂麻一下撂倒三個。
不僅兩個仆從被打得哎喲叫喚，連那肥頭大耳的罪魁禍首也沒放過。
“今日之事，皆由對方而起。若他日官府來問詢，還請諸位做個見證。”
圍觀的看客先是遲滞片刻，而後從人群裡爆發出猛烈的歡呼聲。
“打得好！”
“早就看這惡霸不順眼了，今日真是太解氣了。”
“郎君英武。”
宋衍謝過他們後，又坐回攤子裡。
姜姀豎起大拇指：“你剛才那樣，真的是太帥了。”
剛痛痛快快打完一場的小郎君，這會兒反倒臉頰绯紅了，真是不經誇。
她調侃道：“怎的旁人誇你就面不改色，在我這裡卻成了嬌漢子。方才的神氣勁跑哪兒去了。”
宋衍偏過頭，意味不明地跟了句：“魂不附體，跑天上去了呗。”
說話間，姜姀留意到，有一大群女子紮堆在攤子不遠處，腳抵着腳肩頂着肩地朝這邊張望。
這眼神她再熟悉不過，就是對着宋衍犯花癡呢。
方才那番英雄救美實在太吸睛了，惹得女子們側目也無可厚非。
靈機一動，她知道怎麼把蔬菜飲賣出去了。
她拖着小馬紮坐得離宋衍更近些，小聲同他商量：“那個，宋郎君，我知道這個請求可能有些過分。但為了村民們着想，能不能煩請你犧牲一下色丨相？”
“啊？”
宋衍看向姜姀。她眨巴眨巴眼，示意他擡頭看。
他側過身，看向不遠處那堆互相推搡的女子，當即明白了她的用意。
“你想我怎麼做？”
“出門前，打蔬菜飲的舂子帶了嗎？”
“帶了。”
他從麻布袋裡翻出舂子，姜姀也同時把一隻空竹筒捧到他面前。
他們這趟出來為防萬一，也帶了洗淨切碎後還未制作的蔬菜，隻沒想到真能派上用場。
“來吧，宋郎君。看你的了。”
她仰起頭，雙手攏成喇叭狀，對着那群女子的方向喊了句：“美男子暴打蔬菜飲現打現賣，買一送一，買一送一嘞——”
在叫賣聲此起彼伏的市集上，姜姀的這聲吆喝按說并不突兀。
但她很明顯地感覺到，喊過這句後，周圍的人聲凝固了。
就像視頻看到一半，卻因為網絡不好卡帶那樣。有許多人側目看她，也掃視着宋衍，卻沒有人說話和動彈。
宋衍同她小聲嘟囔了句：“我朝民風向來這樣。可能是受現行的社會制度影響，大部分人性情内斂不愛湊熱鬧。你想的法子，未必好用。”
話歸這麼說，他卻還是舉起舂子，自顧自地搗碎竹筒裡的蔬菜。
随着翠綠的汁水一點點滲出，蔬菜自身的清香滿溢出來。在整個充斥着油臊味的市場裡，形成了一股清流。
角落裡的那群人還在觀望，觀望到姜姀覺得無望。
這個法子不行，那個法子也不行。到底哪個法子，才符合這群古代NPC的口味呢。
宋衍手邊已經打完三杯蔬菜汁。一杯纖體飲裡，清水和蔬菜汁的比例兩兩摻半。
他們用的幾種蔬菜，都不屬于水分大的。佐上的野莓果和山楂也僅能作調味用，出汁量十分有限。
桌上擺的材料眨眼便消耗完，等她俯身再取時，意外聽見頭頂上傳來女子們叽叽喳喳的議論聲。
“郎君何處生人，竟長得如此俊俏？”
“我見郎君面如冠玉，猿臂蜂腰，仿佛上輩子在哪兒遇過似的。”
“郎君狀貌過人，屈居于小小市集着實大材小用。不若随我回家，也免受這風吹日曬的苦楚。”
姜姀：“……”
看來宋衍對這些女子的性情把握得并不準确。
哪内斂了，哪不愛湊熱鬧了，撩起人來一套一套的，就是純純的悶騷。
原先聽聲隻覺嘈雜，等姜姀從桌底鑽出來後，那才叫一個大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