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腦袋裡裝着大大的疑惑。沒忍住,還是開口問道:“娘,為什麼沈阿公讓你不要救這個叔叔你偏要救呢。救了他對咱們有什麼好處嗎?”
“善良不需要多少成本,但可以拯救一個人的人生。”
聽得雲裡霧裡,小果撓撓腦袋。
姜姀幫她翻譯了遍白話:“就像你沈阿公沈阿婆那樣。你覺得他們對咱們好,有什麼理由嗎?是為了索取什麼回報嗎?都不是。隻是純粹因為善良,見不得咱倆孤苦無依的樣子,所以處處對咱都好,事事為咱們考慮。我也是看那人可憐。所以想幫幫他。”
小果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所以小果,娘希望你也能長成一個很善良的人。”
眨了眨眼,小果咧開嘴,伸出小拇指:“我答應娘。咱們拉鈎。”
笑着在她的手指上蓋了個戳後,姜姀揭開盤子看了一眼。
碗裡的羊乳已經凝成軟糯Q彈的一塊。端起來的時候,随着手掌的移動好一陣顫動。
小果哪裡見過這樣的零嘴。眼睛瞪得溜圓,湊到碗邊盯着,盯出了鬥雞眼:“娘,已經可以吃了嗎?”
姜姀從一旁放着的竹片裡鋸出短短一截給她當勺子:“嘗嘗看好吃不好吃。”
接過勺子,小果捧着碗,往嘴裡撥了一口。這東西奶香撲鼻,落到嘴裡又滑又甜,沒等嚼就在嘴裡化開來,也太好吃了吧。
這回她學聰明,沒敢吃得太快。一小口一小口,用勺子撥着往嘴裡送。每吃一口就激動得樂個不停。
連姜姀問她話都沒空回答,隻專注地吃她碗裡的。
姜姀笑着端起自己那碗。
一塊饴糖恰好,不膩不淡,吃起來很是爽口。
美滋滋地吃掉小半碗,突然聽見屋裡傳來兩聲短促的咳嗽聲。
兩人相視一眼,都意識到什麼,放下手裡的碗勺跑到屋内。
竹排上的男人睜着一雙狹長的眼,一臉敵意的地看向眼前陌生的兩人:“你們是誰?我這是在哪?”
“這裡是白澱村後的大羅山。你前兩日從山崖上摔下來,砸塌了我家的半個屋頂,是我們救了你。”
那人捂住胸口,眉間緊鎖,小心翼翼地又輕咳兩聲:“為什麼要救我?我讓你救我了嗎?”
姜姀覺得一陣好笑。方才還有模有樣地和小果說救人的大道理,現下被他以這樣的口氣質問,内心忽地生了個想法。
那日就該答應沈獵戶,允了他把這人扔到山裡。這一張嘴也太欠揍了罷。
明明内心氣得要命,她還是耐着性子同他解釋道:“那是我好心好意。不像有些人,剛從昏迷中醒來,連句謝都沒有,還這樣咄咄逼人。”
男人簡短地說了聲謝,打算翻身起來。怎料肋下疼得翻江倒海,激得他倒吸一口涼氣:“我要回去。”
“回哪兒去?”
“回家去找我大哥問問。問他為什麼要把我從山崖上扔下來。”
猜中了,果然是仇殺。隻是這仇結得有些詭異。
雖說有句話叫親兄弟明算賬,但這賬算得着實太明白,不是存心把人往死裡算計麼。
姜姀扯着嘴角笑了笑:“你看看自己這樣,連翻身都做不到,更别說要找你大哥問話了。你這才剛醒,不養精蓄銳,這麼沖動做什麼?”
男人從鼻子裡哼出一口氣,道:“你不懂。”
“是,我能懂什麼。我對你一無所知。除了知道你是被你哥扔下來的,以及是個男的,脾氣還挺臭,别的什麼都不清楚。”
張張口,男人把将要脫口的話咽下去,穩住胸膛喘了口粗氣:“抱歉,是我唐突了。”
姜姀順杆爬道:“沒事,你傷重剛醒,腦子沒恢複利索。我能理解。”
“但我覺得我還是死了好。既然有人看我不順眼,我又何必苟活在這個世上。”
剛軟下來的心又硬成了銅牆鐵壁。她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要你死和你活着有什麼必然的聯系嗎?他要你去死,你就必須去死了?你這個人,空長一副好皮囊,裡頭嵌一個好奇怪的腦子。”
那人合上雙目不再言語。
姜姀見他這樣,也轉身不再搭理。
牽着小果走到院裡,她忽然想起什麼,又探了個頭看向屋裡。
“我建議你還是不要随便亂動。你昏迷的時候,為避免你拉褲兜裡,我給你的褲子做了點小小的處理。你要是亂動,露出點什麼可沒人幫你收拾。”
斜着眼睛瞪了眼屋外,男人面上的表情又羞又窘:“放肆!”
姜姀暗自笑了笑:“放什麼都沒用。你現在就是案闆上的魚肉,想活就乖乖躺着。當然,想死的話也死不了,畢竟你連動都動不得。”
那人氣血上湧。捂着胸口咳了一陣又一陣。
姜姀心中怒火得以發洩,坐在屋外,跷着二郎腿繼續吃她的姜撞奶。
至于那半碗羊乳,先放着吧。看這人一會兒還能怎麼作,總得想個法子治治他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