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沒袒露,宋衍心裡一陣難受。但似乎并非心疼錢,而是聽見她話裡說的“等他走時”。
她還是想要趕他走。
但好歹擦身這事是應下了。
他實在難受得厲害。這兩日每被扶出去一趟就落得渾身是汗。身上幹了又濕濕了又幹,即便換了衣服,還是免不得周身黏膩。
再不擦擦,他怕是要難受得發瘋。
他答應下來:“好,就依你說的罷。”
姜姀暗歎一口氣。這人每每有求于人時,就會表現得無比乖順,和平常裡那副惱人的模樣截然相反。
偏這人又天生一副魅惑人的好皮囊,不與她針鋒相對時候聲音又低又軟,實在讓人難以拒絕。
美色誤人啊美色誤人。
她提盆出去,行至院子裡打水燒水。
也不知是否因為竈火滾燙,她光在陶釜旁貓着就已經覺得面頰發燙。到時真到宋衍跟前,不得紅得跟煮熟的蝦子似的,也太丢面了。
而且今日這陶釜不知怎的,煮水的速度相比平時慢了許多。
她越等越心焦,搬來一塊石頭跷腳坐着,仿佛隔了大半個世紀,這釜子水才終于燒好。
家裡依舊沒有面巾。能拿來擦身的,隻有一口尚未有人用過的麻袋。
宋衍難以置信地看着她手裡的麻袋。這麼粗糙的東西搓下去,可不得薅掉他一層皮。
想着忍忍算了,又怕她是蓄意報複。猶豫再三,還是開口問道:“阿姀娘子,家中沒有帕巾嗎?”
“沒有。要不然也不至于管你要錢。”
一聽她把話題又扯回錢上,他當即啞口,不打算再說下去。生怕多說一句,又得多花出去幾文錢。
姜姀扶着他坐起來:“你想從哪兒擦起?”
“上身吧。”宋衍說道,“上身皮糙肉厚,比較不怕疼。”
他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解開衣裳,緊閉上雙眼說道:“來吧。”
将麻袋浸到水裡又撈起來擰幹,姜姀從他的脖子擦起,一路下移。
她下手很輕,知道麻袋質地粗糙,斷不敢下死手。既然拿錢辦事,總是要給人服務到位的。
宋衍沒察覺到疼略吃一驚。陡然睜眼,被她伸來的一雙手猛地捂上:“閉眼。再敢睜開我就搓死你。”
心裡怕得很,宋衍趕緊照做:“我聽話。你就保持這樣,專注一些,不要用力。”
自然專注。隻要他肯乖乖閉上眼,姜姀完全能夠把他當作一樁會呼吸的木頭看待。隻是這木頭身前後背的肌肉太寬厚,尤其是那些溝溝壑壑的地方,若不使點勁很難清潔到位。
以至于她不自覺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一門心思想幫他徹徹底底涮個幹淨。卻未發覺,眼前被擦之人的臉已經開始畸變。
宋衍偏胸前還疼着不好扭身去躲,眼下倒是皮疼骨疼,從外至内疼了個通透。
從前哪裡有過這樣折磨人的經曆。他心中叫苦不疊,又不好就地發作,隻能緊咬後槽牙往死裡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