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潞州他們一待就是四年。除了新年或有突發事件需要回通文館之外,他們一直待在潞州,張子凡在館裡可以說是等的望眼欲穿了。
在潞州的四年,李存勖帶着他們上戰場親身實踐,紙上得來終覺淺,李存勖教了他們這麼多打仗經驗,終是不如自己體驗來的深刻。
這幾年她逐漸磨練了自己的心智,甚至還親自帶了一隊小兵殲滅了敵軍主力部隊,在戰場上英姿飒爽,所向披靡,軍營中的人都稱她為葉小将軍。
在潞州,除了學習功課和時不時發生的戰況,空餘的時間,她要麼去和阿禮去山丘上遛馬,要麼就是侯卿路過順道來看她,時常會帶着獵物找她燒烤。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不再叫六哥,而是阿禮。當時李存禮說兩人年齡相仿,又不在通文館不必那麼守禮,不如直接叫他的名字。她一想确實也是這麼個理,便欣然答應,隻是沒想到這件事居然是他先提出來的,着實讓她有些費解,可能是潞州輕松的氛圍充滿了他的禮節吧。畢竟當子凡明明小不了幾天卻因為輩分必須叫他六叔時,尤其是兩人吵架子凡礙于輩分不得不尊老的時候,他可是很開心的。
說實話她也有些惡趣味,很喜歡看張子凡癟着小嘴,明明想沖上去打李存禮,卻不得不強忍着怒氣,還得乖乖說六叔好的樣子。
春光明媚,兩匹高大駿馬飛馳在林間草地,齊頭并進,互不相讓。
赤色馬匹上的少女一身藍紅色勁裝,後背背了把大弓。
她雙腿夾緊馬腹,一手拉住缰繩,一手揮舞着馬鞭,鮮衣怒馬,笑容明媚,像是雲彩中灑落的陽光,自信而熱烈,溫暖又燦爛。
可她周身萦繞的氣勢不容小觑,她是馬背上英姿飒爽的明媚少女,也是戰場上戰無不勝的葉小将軍。
旁邊叢林中傳出一陣稀稀索索的響動,她耳尖微動,忙勒住馬,把背後的弓弦拿下。
她找準地方,拉滿弓弦,脫手一瞬間弓箭飛速射出,同時林中傳來獵物倒下的聲音。
她翻身下馬,去叢中把獵物拾起,是一頭小鹿。
她拎着獵物放到簍子裡,一個翻身利落的上了馬。得意地朝李存禮擡擡下巴,眸子燦若群星,一笑仿佛蘊含着漫天星辰。
“阿禮,看來今日是我赢了。”
馬背上的李存禮笑容溫和,“阿清的箭術最為卓越,我甘拜下風。”
這幾年他身量拔高許多,一身月白色長袍更襯得他颀長挺拔。從外表看,舉止投足之間俨然一個翩翩公子。
但對敵人來說這就叫做皮笑肉不笑,簡直殺人不見血,一手計策把他們玩的團團轉,與葉将軍簡直是天作之合。
經過這些年的曆練他做事更加滴水不漏了,在外人面前也更加喜怒不形于色,但在她看來,他與幼時那個别扭又傲嬌的六哥沒有什麼區别。
日頭漸漸西斜,他們滿載而歸。
馬蹄踏着夕陽緩緩而行,李存禮看着旁邊的少女,唇角也微微上彎,眼裡盈滿了溫柔。
回到營帳,她人還沒進來,聲音就遠遠傳來。
“二哥,看看我們今天的成果,我獵的可不少。”
主帳裡的李存勖本來斜倚在榻上哼着小曲,聽到她回來,把面具摘下來。
随着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她大跨步而入。
“就這兩天的休整時間,你們還跑出去打獵,真有活力,一點也不嫌累。”
她笑嘻嘻道:“出去打獵怎麼會累呢,這可是難得的休閑活動,二哥猜猜我今天獵到什麼。”
“你就算獵頭熊回來我也不驚訝,咱家阿清厲害着呢。”
她被誇的翹起了小尾巴。“今日是沒遇到,要是遇到了,肯定會帶回來,别說熊了,還有什麼東西是我獵不到的。”
李存勖彈了她一個腦瓜崩。“自信是好的,但是有的時候可以謙虛一點。”
他撩起衣擺,“走,去看看你們帶回來什麼東西。”
雖然早有準備,但是走出去仍然被那摞得老高的獵物給驚訝到了。
“看來我還是低估你們了,通知下去,今天晚上加餐,讓将士們嘗嘗兩位小将軍親手射的獵物。”
夜晚,篝火高高架起,營地人聲鼎沸,籠罩在一片橙紅之中。
她不斷翻滾着篝火上的羊腿,肉烤的又焦又嫩,一看就很有食欲。
她用小刀片下幾塊肉,先自己嘗了一口。
嗯,這次絕對是發揮了自己的最高水準。
“快嘗嘗,我這次烤的可好吃了。”
李存勖和和阿禮吃完之後給出了一緻的贊揚:
“嗯,是挺好,比以前進步多了。”李存勖感歎道:“看來跟着侯卿還是能學點東西的……”
“何止是學點,你問問她這些年從我這學走了多少武功秘技,我從她那可什麼都沒撈着。”
李存勖話音未落,一道低沉的聲音接着說下去。她順着聲音一看,隻見侯卿從樹上跳下來,走過來撩起衣擺坐下,拿起碟子裡的肉往嘴裡送。
“你怎麼來了?”
她沒想到侯卿居然這時候出現在這,畢竟半個月前他剛來過,一般來說他是不會來這麼勤的。不過他這人随心所欲,怎麼樣都不奇怪了。
“我說是聞着香味找來的你信不?”
她抛給他一個“你在開什麼玩笑”的眼色,侯卿解釋說:“要麼怎麼說來的早不如來的巧,我要去岐國學習音攻,正巧路過這附近,就想着來看看你,沒想到你們在這開篝火大會……你還别說,你這烤肉的技法已經有一點點我的真傳了。”
說到這他頗有些怨念:“可惜啊,我到現在都不會禦風。”
她攤開雙手表示很無奈,“屍祖大人,我是想教你啊,我都傾囊相授了,是你自己學不會跟我有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