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嘗不是一種因禍得福。
這日将軍府門前來了一人，一身布衣，肩膀上挂了一個布袋，鼓鼓囊囊不知道裝了什麼，看上去有些書卷氣，像個讀書人。
他在門前狀若無事地擡步走過去，又走回來，來來往往，站在大門前的兩個小兵忍不住拔出一截利刃。
不過哪有這麼明目張膽的刺客。
那人攥住自己布袋的帶子，終于下定決心，快步走到士兵面前，深吸一口氣：
“在下裴辭，算是故人之子，特來拜訪将軍。
說的磕磕絆絆。
士兵也拿不準他說的是真是假，便立刻去找了言水。
言水也不認識他，自然去請示葉則清。
葉則清認識的人多，雖沒有姓裴的，但保不齊真是故人之子，便讓人把他請進來。
一進來，一股清香的草藥味鋪面而來。她打量面前有些緊張的人，長得挺清秀，皮膚有些黝黑，像是常年在外面曬的。
隻是她實在想不起是哪位朋友家裡的人了。
裴辭有些局促，紅了臉，道出來意：“在下姓裴名辭，是個遊醫，奉先人之命，來為将軍醫治。”
“先人……”她沉思，“先生可來自終南山?”
“正是，在下的師祖與您祖上有淵源，臨終前曾囑咐，如果葉家後人有難，于醫道上可幫些。前些日子我離開終南山去鳴嶺尋藥，一出來聽到消息就趕過來了。”
“我來的突然，幸好這次出來的時候帶了信物。”
他從懷裡掏出一塊白色玉牌，邊角磨損明顯，看着有些年頭了。
她用手指摩挲着上面刻着的葉字，恍然想起，這玉牌她似乎曾在老祖身上見過。
她心中疑惑消了半分，但還是道：
“神醫舟車勞頓辛苦了，先休息幾日吧，不然如此勞累我心中也過意不去。再說我這病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治好的，也不急在這幾日。正好，我府中也有兩位醫術卓越的大夫，神醫若願意，可與他們交流醫術。”
不是她多心，隻是最近是多事之秋，有些事總要謹慎些。
裴辭點頭稱好。
“言水，打掃一間安靜的客房，安排神醫住下。”
言水回來時，看見葉則清坐在窗邊，漫不經心地轉着手裡的玉牌。
“大人，你不信他?”
“信，也不能全信。”
她眸子低垂，道：“這幾天好好招待着，不要怠慢了，也派人去查查他的來曆。等查清了再做打算。”
她把這事和老祖說了，又把玉牌圖樣畫了下來給他看，老祖一眼就認出，的确是他與好友的信物，世間再無第三個，别人想仿也仿不出來。
老祖也沒想到他能自己過來，真是無巧不成書啊。
裴辭很是安靜，早起擺弄各種草藥，之後要麼在房間裡看醫術，要麼去和兩位大夫讨論病情看脈案。
幾日後，他的身份調查的沒有一點問題，言水請過來把脈。
“裴神醫可知道十日絕？”
“自然，師祖一生煉出的毒與藥數不勝數，十日絕便是其中之一……”
他搭在她手腕上，過了一會确定說：“大人中的确實是這個毒，當時師祖煉成後，有一些流落人間，沒想到兜兜轉轉竟到了大人這。”
他悄悄看了眼葉則清的眼睛，眼中有些不解，“中毒後大人運功過度，所以一些毒素聚集在最脆弱的眼部。十日絕雖暫時解不了，但是隻要将眼部的毒素疏散，也可以重見光明，在下看于大夫也是這個打算，用藥大體上是正确的，隻要一直治下去，應當會見好，隻是為何會變成這種情況……”
他輕聲說：“現在毒素滲入，就怕以後解了十日絕，也不好治了，隻要現在繼續用藥，在下有把握能治好。”
“是我自己停了藥，我雖然失去一雙眼睛，但得到了更多，是值得的。”
“看來大人下定了決心，那在下就不多言了。若是以後大人想治好眼睛，在下會盡力一試。”
“多謝神醫，那我身上的十日絕可有辦法解開？”
“大人的脈象還好，上一位大夫醫術高明，用的藥也到位。其實十日絕根據藥量可掌控中毒者的生死，我看大人身體的藥量大概還有十年。大人練的功能阻止毒素蔓延，可延長幾年壽命。隻是師祖醫術高深，世間無人能出左右，而且都過了三百年，一些靈藥或許已經銷聲匿迹，在下必當盡力，就算不能完全解毒，也能解個八成。”
他一口氣說完，又低下頭。
感覺他頭上在冒煙，恐怕他很少一次性說這麼多話。
“那便多謝你了。”
“不用謝，在下不隻是為了師祖遺言和醫者本分，還是為了将軍的大義。”
他倒是挺實在的，
“不過，神醫能不遠萬裡來這，還如此費心，我必須要感謝。”
“别别别，别叫我神醫，在下隻是個普通的醫者，叫我小裴大夫就好了。”
他連連推辭。
她一笑，“好吧，那就辛苦裴大夫了。”
“那在下先去配藥了，大人之前受了重傷，雖養好了，但傷筋動骨一百天，還是要要多休息，少憂慮。”
他一說完，便覺得說錯了，在這個位子上哪有不憂慮的，補充一句：“盡量多休息。”
老祖聽她轉述剛才的情景，吐槽說：“那老東西，說要自在，不成親不生子不收徒，沒想到最後還是收徒弟了。不過，這位小大夫倒是與他的性子截然不同，要是他看見了，指不定怎麼跳腳呢。”
“唉，他練的毒，由他徒孫解，世間的緣分，也真是巧，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過之前天天和他說把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放好，他非不聽，要是在以前，我非揍他一頓不可。”
她靜靜聽着，這位神醫前輩，和老祖關系肯定很好。
“行了，既然有他，那毒應當能解，不必憂心。走吧，上課去，我昨天教你的可會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