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嚴格來說,她還是可以“看見”的。
像是李存禮,遠遠走來,便是個淺紅色的人影,體内的流動的氣沉穩有力,可見其内力深厚。
人與人,雖都是紅色,但也有區别。
她回過神,招呼李存禮坐下。
“阿久,倒茶來。”
阿久上茶時,李存禮打量他一眼,“這就是你那小徒弟?正好,我帶了見面禮來。”
是把刻着花紋的小劍,做工精良,既可防身,又可以當裝飾。
阿久愛不釋手,“謝謝李大人,那我先下去了。”
臨走時,他悄悄回頭,看見李存禮把茶水吹涼,一舉一動都細緻體貼。
臉上的神情他形容不出,反正就是很溫柔,眼裡裝的情感他看不懂。
言水姐姐說他可能是未來師公,他對大人很好。可是大人……他看不到她的眼睛,但能看出她對李大人是很信任很随意的。
葉則清一直感覺有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看過去果然是阿久在門邊張望着,看她望過來,阿久慌亂關上門,跑走了。
這小子,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不過她現在沒時間管阿久,他一出去,她立刻臉色一闆,命令他:
“把衣服脫了。”
“……什麼?”
李存禮手一滑,扇子差點飛到地上。
“我要親眼看看你身上的傷。”
她直接上手,李存禮剛開始反抗了一下,沒抵得過她的堅持。
她右手橫在他胸前,把他按在椅子上,另一隻手把李存禮的衣襟扯開。
衣裳大開,露出雪白胸膛。
摸着他凸起的傷疤,每一條深入骨髓,激烈戰況下遺留的傷觸目驚心。
“我就知道,你沒有說實話。”
溫熱手指在傷疤上遊走,酥酥麻麻的電流從那流向全身,整個人仿佛被擊中。
他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閉上眼強忍住心底的欲望和逶迤。
她正想着他身上的傷能不能治好,李存禮 突然握住她的手指,滾燙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手,燙的她手指一顫。
他的胸膛起伏不定,呼吸都重了幾分。
“阿清……”
他剛想說什麼,一個大喘氣,話沒說出來,自己倒是咳了幾聲。
“着涼了?”
她把衣服拉上,“好了,裴大夫今日無事,下午讓他看看你的身子。”
李存禮借口更衣,走出好遠,靠在牆壁上,閉目調整呼吸。花了好大努力,才平複自己淩亂的心緒,終于恢複自己平時的樣子。
見李存禮面色如常,她雖疑惑他在外面站着做什麼,但也沒多問。便說道:“聽說你已經抓到了兩個伶人?”
“嗯,咱們雖按兵不動,可我也不想太憋屈,袁天罡暫時動不得,但那十幾個伶人我還是殺的了的。”
“是啊,一味退讓隻會讓别人以為我們好欺負。”
在他底線之上一點點把自己想做的事做了,想殺的人殺了,有點脾氣卻仍在他掌控之中的棋子,才更令人放心。
“暗閣的訓練很有成效,我打算讓言冰去中原,在那裡培養勢力。為的就是能更好探聽各方勢力,而且也可以抓捕鏡心魔他們。”
她端起茶杯酌飲一口,李存禮一直看着她,突然開口:
“阿清,你的眼睛真的快好了嗎?”
她唇邊的杯子不易察覺的頓了頓,茶水一晃。
“自然。”
她說完默默把杯子放下。
李存禮沉默着。
他們一起長大,他熟悉她的一舉一動,每一個神情,自然也看的出她的隐瞞。
中午兩人一起用了飯,之後她要午睡,李存禮看她睡熟了便出去,揪到一個小蘿蔔頭。
他笑眯眯的,像一隻老狐狸。
“阿久,過來,我有幾句話問你。”
等她再醒過來,看到的是氣鼓鼓又自責的阿禮,和欲哭無淚的裴辭。
裴辭又委屈,又帶着指控:“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是他太能問了。”
“阿清……”
果然他還是知道了。
“裴大夫,沒事,你先去忙吧。”
裴辭氣呼呼瞪了李存禮一眼。
老狐狸,虧他一開始以為他人不錯,結果居然被套話了。
他一走,房間裡一陣詭異的安靜。
她坐在椅子上,李存禮走到她身邊。
他擡手摸着她的眼睛上的白紗,許多話到嘴邊,又不知該說什麼。
是他不夠強大,才讓她受苦。
“阿禮,我其實可以看見。你放心。”她精準握住他的手,“現在我和正常人沒有什麼分别,如果不是為了更大的利益,“我是不會損害自己的,我還是很惜命的。”
“我倒是希望你能為自己多想一點。”
天下與她相比,他會毫不猶豫選擇她,他人與他何幹,便是一百個人死在他面前,他眼睛也會不眨一下。
他握住她的手,堅定不移:
“從今以後,像這樣的事,我們再也不許瞞着對方了,好嗎?”
葉則清覆上他的手,兩雙手像是燃燒在黑暗裡的燭火,溫暖,給予人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