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休整幾天,便從從娆疆回來。
她與李存禮自燕雲分開,李存禮回到中原後,李嗣源以天子之名,誓要除盡天下不良人,鏟除不良人的進程更快,更迅速。
範圍之廣,力度之大,連遠在邊城的葉則清也有所耳聞。
這場清洗之下,張子凡順利回到天師府,但李星雲卻不知所蹤。
一日例會,幾位副将坐在下首,葉則清讓他們暢所欲言,自己則摩挲着一封信,低眉思索。
何風對監國經常不告知他們就想進到城裡抓捕不良人的行為很不平,哪怕最後沒成功也有些憤憤不平。
“現在就在燕雲附近城池排兵布防,指不定明天就到檀州城裡了。别說軍中沒有不良人,就算有,也不該他們插手。”
在一輪輪清洗中,葉家軍中的不良人細作早就寥寥無幾,成為曆史長河中的一粒塵埃,被歲月的風沙所掩埋。
言臨慢悠悠搖着扇子,“中原不良人一日不盡,監國就不會死心。但說到底,他現在不過是借着不良人的事來試探将軍底線罷了,不良人在一日,他就不會停止。”
“言臨說的對,但就算不良人除盡了,他還會有各種各樣的借口。”
葉則清把手裡信封放到桌上,“他給我的回信裡說了,以後不會再冒犯燕雲邊界。但誰都明白,他這隻是緩兵之計。”
言水道:“我看監國也是個不能容人的,等站穩腳跟,就會調轉槍頭對付咱們。”
“這麼大塊肥肉擺在嘴邊,能忍住不吃的人那才不正常。最差的結果,不過是回到朱家當政的時候,那時咱們都挺過來來,又何懼他。不過,言臨,言止,你們也要做好準備,快要進入到當初應付朱家的時候了。李嗣源想吃掉整個燕雲,也要看他有沒有那麼大的胃口。”
葉則清有條不紊地把事情交代清楚。
“我現在擔心的還有阿禮,他……罷了,以他的心思,在李嗣源身邊應該無事。好了,你們先下去忙吧。”
言臨慢一步,等所有人下去,才問葉則清:“大人,我突然想起一人,李星雲也算不良人,若是他來……”
葉則清瞥他一眼,“在你心裡,我是那麼一個善良到沒邊的人?”
“我這不是怕大人對他有别的安排嗎,如此,我就放心了。”
言臨了然一笑,看來以後不必再顧及任何不良人,他早就想給他們再添點麻煩。
總舵就在檀州,還怕李星雲不來。
他心眼可是很小的,不良人做的事,他一筆筆都記在心裡。
葉則清把杯中冷茶一飲而盡,微苦味道留在唇齒之間,久久不散。
不良人把她害得那麼慘。二哥不在了,她也難見天光,而阿禮,每到陰雨天時,傷口還是忍不住痛。
她非聖人,也會恨,也會遷怒。
不聞,不問,已是她最大的寬宥。
難道還要她收拾好屋子,幫他們請好大夫,妥善照顧他們嗎。
随着中原黨政白熱化,局勢更不穩。
同時漠北探子來報,述裡朵悄悄和李嗣源密謀,私下達成共識。漠北幫李嗣源攻打岐國,李嗣源借此機會鏟除異己,也可立威。
暫時留在中原的探子也傳來消息:李嗣源欲炸毀太原城,毀掉龍脈。
幾件事都撞在一起去了,太巧,巧得令人不敢相信。
“言冰,太原的消息花了多少功夫才得來的。”
“隻傷了兩人,便……”言冰一頓,也覺察出不對,“主子懷疑消息有誤。”
“都是真的,隻是,太原的消息是李嗣源故意透露出來。”
述裡朵和李嗣源聯盟原本是密中之密,若不是暗閣勘察技術了得,未必能得到這個消息。
而李嗣源,應當還不知道,她已經知曉他們聯盟。
所以放出火燒太原的情報,她若不是知道他們二人私下達成協議,八成真會去太原,找他協商一番。
而這消息恐怕也給了李星雲他們,若二人皆往,甚至能一石二鳥。
“李嗣源想讓我親自去太原,救太原百姓。隻有我離開燕雲,漠北才能放心去岐國。”
漠北大軍伐岐,大營必定空虛,述裡朵也怕她和李嗣源反将一軍,出其不意偷襲漠北國都。
到時候漠北大軍困在岐國,有家不能回,可真就是甕中捉鼈了。
“述裡朵在那種狀況敢于斷腕解局,好,可見其心思缜密。而她隻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明為伐岐,實則看上了燕雲,這恐怕也是李嗣源給她的酬勞。”
“這簡直就是明謀,逼着大人做出抉擇。”言水憤恨至極。“大人就算前去,也未必能救下太原百姓,反而會讓李嗣源得逞。如今看來,留在燕雲,是最好的打算。”
保大舍小,必須如此。
李嗣源也明白,區區太原,還不足以讓她離開燕雲。
若她去,一舉兩得,毀掉龍脈的同時還能抓住她。
若不去,他也有後手,能讓她離開檀州,令漠北長驅直入。
怎樣都不虧。
可這次是一城的百姓,下一次又會是什麼?
這次退讓,下次便會變本加厲。
正巧一人前來解了她燃眉之急。
“姑姑,小侄叨擾了。”
葉則清有些意外地挑挑眉:“從娆疆回來,你一直待在天師府,如今過來隻怕是有要事。”
“确實有件事想征得姑姑同意,姑姑可知李嗣源火燒太原的計劃。”
“知道如何,不知又如何,我之前和你說過,我不想摻和中原的事,李星雲的因果我不感興趣,自然李嗣源也是如此。”
“姑姑的心思我明白,但您覺得李嗣源真的是位明君嗎?”張子凡道。
她道:“何為明君?如今,天下百姓皆愛戴其治理。心向往之,天下歸心,就是明君。”
“拿一城百姓的性命去毀掉龍脈的明君?百姓被他的假仁假義騙了,但騙不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