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樂宜,我提醒你一次,最好别去接近陳不留。”
張樂宜現在滿肚子火氣,她已經确定陳不留的身份,下一步就是和他談合作,幫丞相府擺脫滅門的命運,還有打聽另一件事。
這個時候,陳閑餘偏多管閑事的殺出來,壞了她的打算,現在還敢義正言辭的對她說教?
張樂宜簡直要被氣死了,“我說你煩不煩啊?!你有時間多操心操心你自己的事兒好不好,别老跟着我!再說我哪有故意接近安王了?”
她否認,但這話在陳閑餘聽來太過可笑。
他太清楚張樂宜在想什麼了,隻現在的那個陳不留并非張樂宜心中所設想的‘友好合作對象’,反而是個心中□□又野心勃勃的蠢貨罷了。
說完,張樂宜就不耐煩的從假山上跑下去,看方向,還是追出府的陳不留去了。
可惜,就這一會兒的功夫,等張樂宜追到謝府門口時,陳不留的馬車已經走遠,她再追上去就多少惹人注目了。
陳閑餘跟在她後面,不緊不慢的走出謝府大門,看着傻愣愣站在原地的張樂宜,表情意味不明,再掃一眼幾個走遠的商販行人,他走到張樂宜身後。
張樂宜又氣又沮喪,回頭氣道,“都怪你!你不好好在家待着,跑過來幹什麼?”
陳閑餘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像是在看周圍的風景,姿态悠閑。
“張樂宜,你之前也來謝府多次了,這條街有像今天這麼熱鬧過嗎?”
雖然隻是行人二三,其中還有挑着擔子路過的商販。
但好像這些人都随着陳不留馬車的駛去,他們的身影也在淡出謝府門前左右。
張樂宜站在原地,被風一吹,驚起一身冷汗。
“難道……”
陳閑餘在她擺頭之前,雙手一擡固定住她的小腦袋,而後彎腰,作出一副兄長在替妹妹整理頭發的模樣,小聲地在她耳邊落下一句,“他是王爺,出了宮,身邊無時無刻不跟着人,即使你看不見他們的存在,也要小心隔牆有耳。”
張樂宜身體一僵,一動也不敢動,任由陳閑餘替她整理了兩下頭發。她之前沒想到這些細節,劇情上說,皇帝在陳閑餘還朝後表面重視他,其實将他當成集火的靶子,也沒說他身邊的探子如此嚴密啊,難道在謝府内也有人在暗中監聽?!
那這些人是皇帝派來的?還是誰的人?
她幾乎快要忘記了,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劇情也隻是以主角為視角讓這個世界呈現給讀者的一部分,這個世界裡的人不會知道自己隻是個書中的角色,他們是真實存在在這個世界裡的,有感情,有思想,更有許許多多令張樂宜未曾接觸過的方面。
她知道陳閑餘是為什麼而來了,“你…”
她開始感到抱歉。
陳閑餘輕輕搖頭,打斷她的話,“沒事,下次做事,别這麼沖動。”
“我不知道你找他有什麼事,但行動之前,多想想爹娘,還有相府。”
“你要是有什麼意外,我們都會傷心的。”
“對不起。”張樂宜鼻子一酸,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動了動,真心的叫出那個稱呼,“大哥,是我錯了。”
她不該把事情想的太簡單,片面看小說世界中的人和物。連身處封建王朝,最該有的謹慎和小心都丢了,這些年,張丞相夫婦一直将她保護的很好,也給予她最大的自由,還有兩個哥哥也對她愛護有加,叫張樂宜真的以為這個世界就是自己看到的這樣簡單、單純、陽光。
她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謝府準備的送兩人回去的馬車裡,張樂宜突然出聲問陳閑餘:“大哥,你說,如果你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突然發現其中有人是你的同鄉,你會怎麼辦?”
陳閑餘知道她在問什麼,卻不理解她為什麼想找她的那些穿越者老鄉會合。
“什麼都不做。”
嗯?
張樂宜現在就是自己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所以才變着法兒的,來尋求一下陳閑餘的意見。
陳閑餘坐在馬車的一邊,淡然反問道:“那你是怎麼認出他和你是同鄉的?”
“就…很好認啊,比如說些隻有我們家鄉才知道的事情。”
“嗯,所以你能知道他和你是同鄉,其他人不是。那在其他人眼中呢?其他人是不是也能有辦法區分你們是出自一個地方的人,和他們這一類人群也不一樣。”
張樂宜怔住,心口猛跳,喉嚨發緊,一個音也吐不出來。
她好像知道陳閑餘接下來要說什麼了,事實也确如她所想。
陳閑餘道:“如果你這個同鄉犯了什麼事兒,遭到另一類人的驅趕,那你覺得,屆時你的結果能好到哪裡去?”
“他會不會連你一起供出來?”
張樂宜不自覺攥緊衣袖,穿越前,她隻有十二歲,投胎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她是既恐慌又無助的,她沒了熟悉的家人朋友,眼前的一切都很生疏,特别是在發現自己一家是炮灰之後,她更是快要精神崩潰了,陳不留就像懸在她頭頂的鍘刀,等到命定的時間就會落下。
後來,慢慢的,她開始适應新環境,接受現在的爹娘哥哥,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穿越回去,完全說不好,但要她再死一次,她又不敢。
得過且過,好死不如賴活,張樂宜的心态開始自我調節。但在今天陳閑餘說這個話之前,她從來沒想過,在這個世界,如果還能碰見第二個穿越者,對方的出現對她來說可能不是朋友,而是,災難。
“陳不留,是個蠢人。”
“蠢人,注定是活不長久的。”
又一次,陳閑餘不是第一次這麼說了,隻是這次,後面還跟了極輕的一句話,“我希望這是你最後一次找上他。”
張樂宜心中一凜,像被某種危險氣息吓到的小動物,猛的擡頭望向陳閑餘,一瞬間,她以為陳閑餘是知道了什麼,在告誡她。
兩人對視,下一秒陳閑餘嘴角綻開一抹笑意,溫和的摸摸她的腦袋,眼中流露出的是擔心,“怎麼了?怎麼出了這麼多的汗?”
他用手背貼貼自己的額頭,“也沒發熱啊……”
張樂宜不适的動了動僵硬的身體,扭頭躲開他的手,小聲回道:“沒事,就是感覺有些熱。”
“行兒,那我送你回學宮吧,記得晚上回來之前先想好今天逃課的理由,不然,你知道母親的脾氣的。”
張樂宜愣住,要不是陳閑餘說,她都忘記自己還要回學宮上課的事了。
她剛張嘴,陳閑餘就仿佛知道她要說什麼,一本正經的搶答道,“不行!今天老老實實和三弟從學宮下了學再回家。不然我回去就把你逃課的事告訴母親。”
張樂宜:…真是一點空子都不讓我鑽,讨厭。
送完張樂宜,陳閑餘并沒第一時間回去,而是找人去處理張樂宜今天在謝府留下的東西。
夜裡,一家人圍在一起吃飯的時候,陳閑餘包着傷布的手還是引起了張夫人的注意,“你手怎麼了?”
陳閑餘手上簡單纏了兩圈布條,看不清是受了什麼傷。在聽到張夫人這麼問的時候,張樂宜心虛的默默将腦袋往碗裡埋了埋。
陳閑餘隻是笑笑,“今天不小心摔碎了一個杯子,清理的時候沒當心,手上劃了個口子,不礙事兒。”
張夫人聞言皺眉,沒忍住啰嗦了幾句,“早說了再往你院中調兩個人伺候,這種小事交給他們做就行了,何必你親力親為。”
“謝母親關心,隻是不用了,我喜靜,人多了我反而不自在。”
你還會不自在???
飯桌上,張文斌的臉上清楚的寫着這句。
正巧被張夫人暼見,又說了他一句,“吃你的!看你大哥幹什麼?”
張文斌:委屈、為什麼每次受傷的都是我?
他壯着膽子問,“娘,你是不是今天心情不太好啊?”
說起這個張夫人臉上的不高興就更明顯了,“唉,快别提了,氣死我了,司天監最近不是測天象說京都南邊附近要下大雨嗎?”
“咱家正好有莊子和地在那邊,地裡的糧食都搶着提前收割了,結果這雨到現在也沒下下來,折了些收成,咱家影響倒是不大。就是對普通百姓來說,損失的這些糧食就彌足珍貴了。”
近年來,雖說天下太平,百姓也算安居樂業,但糧食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是需要珍惜的存在。
張丞相也道:“雖說天象變幻莫測,非人力可左右之。但這次司天監測算失誤,端陛下如何處理此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