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逢。
這個名字好耳熟。
遲蘊覺得她聽過,但她不知道在哪裡聽過,有種是從夢裡知曉的怪異感。
她當然不敢直呼老闆的名字。
備注也不敢。
眼看着車已經開到路口,拐過這條路,再開個幾百米,就能到公司門口了。
遲蘊已經在數着倒計時,有種馬上就要解放的輕松感,就差最後臨門一腳——
車拐彎時突然刹車,離心力來得措手不及,遲蘊整個人朝另一邊被甩過去,她下意識伸手去扶,誰知道蔣逢也伸手過來,于是遲蘊手掌直接按在了他的手上。
他指尖相比她的手心是涼的,像一塊細膩溫潤的寒玉,遲蘊心下驚跳,擡起頭,額頭幾乎從他的下巴擦過。
于是他的臉就這麼近在咫尺的停在了她的眼前。
他的視線過于深邃,黑色幽深的眼睛裡像有話要說,擦過他下巴時他身上的木質香似乎留在了她身上。
火花霹靂輕響。
遲蘊的耳側再一次悄悄的紅了。
蔣逢也沒有說話,他就這麼安靜的看着遲蘊,直到遲蘊耳側的绯紅在慢慢浸染,快要染到她臉頰,蔣逢輕聲溫和的開口,詢問道:“沒事吧?”
他聲音一傳來,遲蘊更完蛋了。
她慌張的搖頭,心虛下她馬上就要起來,擡頭又差點撞上他的下巴,遲蘊腦袋頂都聽到了她自己心髒在“怦怦”亂跳,她慌忙說:“蔣先生,對不起。”
“沒事。”蔣逢包容的笑了下。
兩人大腿甚至都已經貼在一起,遲蘊往後挪了點,在距離分開時,壓着他的手也飛快拿開,觸感還留在掌心,她手指往裡握住,甚至不敢觸碰自己手心遺留的溫度。
遲蘊此時挺直住背,坐得都僵硬了。
蔣逢沒有太大的反應,他手放在大腿上,手指自然的屈起,西裝褲幹淨利落的貼在腿上,似乎比之前更緊繃了一些,他稍側身,自然的擋過。
接下來誰都沒有說話。
短短幾百米的距離,遲蘊卻覺得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終于抵達目的地。
遲蘊簡直是慌不擇路的下車,她和蔣逢再一次道謝,甚至不知道自己具體說了什麼,隻知道下車後就緊張的快步往前走,唯獨蔣逢還坐在原地,他轉頭看向遲蘊的背影。
蔣逢的視線再次暗了暗。
他在車裡又坐了五分鐘,直到那股莫名的暗流平靜下來,他才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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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蘊除了面試和入職,幾乎沒來過公司。
所以找到會議室都頗為困難。
開會時她坐得很端正,在認真聽大家說話,她從來不好出頭,隻想在這樣的場合扮演一個透明人,但和她相關的事,她也會仔細認真的記下來。
這次開會主要是關于研究團隊,遲蘊如今身為其中的一員,自然也要參加。
現在有了遲蘊這個方案執行人,上個月莊園花草的培育成功率提高很多,這點值得肯定,遲蘊在這方面很負責任。
蔣先生是個要求非常嚴格的老闆,在他的莊園裡工作對大多數人來說都會很有壓力,并且不願意過去,其他同事都很佩服遲蘊不僅能做下去,還能完成度如此優秀。
同事秦可在旁邊偷偷問遲蘊,在老闆家裡工作壓力大不大。
遲蘊也不好說,她笑了笑,說還好。
秦可咋舌。
她入職三年,最清楚老闆在這方面的壓迫力,他對待下屬嚴苛,對自己更嚴苛,很多事情他能做到并讓人難以想象,這也是公司這些年來發展得越來越好的原因。
縱然大家都說老闆是繼承了家族事業,可他和那些有家業的富二代完全不同,他對待工作認真到廢寝忘食時,也會為之擔憂焦慮。
當然有些話他們也隻敢私下說一說。
“遲蘊。”突然有人喊她名字,遲蘊僵了下,循聲看過去。
是研究團隊的負責人,姓于,平時大家都叫他于哥。
“沒事。”于岱見她太緊張,笑了聲,說:“老闆不在,不用太拘謹。”
話音才落。
會議室門打開,所有聲音頓時安靜。
蔣逢黑色西裝,脖子上深藍色的領帶,一絲不苟,他冷淡的擡眼掃過,在會議桌前坐下,開始理清此次開會的議程。
蔣逢在工作方面有極強的專業性,在下屬面前有絕對的威嚴,這一點遲蘊在這場會議裡完全的見識到了,即使他的語氣依舊是溫和的,但他壓低的聲線讓人覺得莫名緊張,于是在他面前就會變得像個乖乖聽話的好孩子。
某種獨屬于上位者的壓迫力。
遲蘊即使坐得離他很遠,依舊大氣不敢出一下。
她豎起耳朵,生怕自己錯過什麼重要信息。
兩個小時的會議時間流逝的悄無聲息。
會議結束時,遲蘊偷偷松了一口氣。
秦可問遲蘊中午要不要和大家一起吃飯,針對老闆說的一些改進問題,他們團隊需要再進行一下商讨,如果有更好的方案,會再重新制定出來。
通過這次開會,遲蘊大概也知道了,蔣先生種植那些珍稀的花草,不僅僅是因為個人興趣,也是因為公司的項目,在這方面,蔣先生很有遠見性。
遲蘊越加敬佩像他這樣的人。
正如公司同事所說,蔣先生雖然待人嚴苛,為人嚴謹,但他擁有實實在在的人格上的魅力和吸引力,加上他出衆的相貌,輕而易舉就能讓人把目光駐留在他身上。
遲蘊過去二十幾年從來沒遇見過這樣的人。
她大概知道她之前心裡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覺從何而來,人都會仰望和敬佩比自己厲害的人,這用一個詞來形容,叫做“慕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