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思林的夜晚總是分外的寒冷,包括這一天也一樣,風雪肆虐的遊走在一片林子的每一處,貪婪的填滿每一個縫隙,必要讓在其中的人們嘗到它的苦難之處。
正值一年一度的雪季,過膝的大雪掩埋了整座樹林,山上寂寥,連常年生存在此的動物也都沉睡在自己的巢穴之中,靜靜的等待着春天的到來。
此刻山上唯一的溫暖竟然隻有守林人那一屋橙黃色的燈光,屋内人影稀疏走動,守林人坐在爐火旁的沙發上,拿着一塊鹿皮布細細擦拭自己手中的獵槍,不時與在另一個沙發上織着圍巾昏昏欲睡的妻子說着些什麼,惹得她笑個不停。
“呼呼——”
言語停下的間隙,外面的風聲呼嘯着敲響門窗,守林人靜靜側耳聆聽,呼的皺起了眉,夫人緊張的注視下站了起來,開始往獵槍的内部上子彈。
“怎麼了嗎?”婦人話語中帶着些許憂慮,卻并不為此感到困擾。她相信自己的丈夫擁有能夠在這一方天地讓他們安穩生活下來的實力,但總歸每次看到他出門回來,一身狼藉,是會心頭一緊,埋怨他出門怎麼不注意安全。
“風雪帶來的訊息裡,好似有嬰孩的哭聲。”那道哭聲極其微弱,聲音的主人想必在這寒風之中也逐漸離了生機,如果不是他與風雪契合度極高,也未必能得知這細微的哭聲。
“哪家造孽的,這個天氣往山上扔孩子。”婦人一聽便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氣不打一處來的把手中織到一半的圍巾放下,主動把一旁挂架上的外套披到了丈夫身上,催促到:“快去快回,這山上的雪是越來越大了,恐怕到了明日,雪就要封山了。”
“哇,哇哇——”小小的嬰孩身上已經被寒風吹的有些發青,哭聲也由最開始的嘹亮變得有氣無力起來,若如細爪一般的手指不斷抽動,逐漸沒了動靜。
在最後一絲生機從幼小的身軀消失之前,一雙溫暖的大手把出生不夠三天的銀台連着薄薄的襁褓抱到了寬大的懷裡,嬰孩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得救,懷中便被塞了一個溫暖到有些發燙的水壺,将最後一次生機留在了嬰孩的體内。
“你回來啦,天呐,他還這麼小!那些人怎麼忍心。”婦人的詢問生在看到丈夫懷中的嬰孩的時候驚呼了起來,急匆匆的上前把丈夫懷中的孩子抱到了火爐旁邊,早已燒好的熱水微微放涼,貼到孩子身上各處,讓他身體盡快回暖。
“這個孩子被放在山腳下深入慕思林的地方。”丈夫的聲音渾厚,語氣卻有些凝重:“恐怕這孩子的父母沒想過讓這孩子活着回去。”
“天呐,這孩子還生病了。”沿襲生命魔法的婦人更早的發現了孩子身上的問題,似是歎息是無奈的說道:“生命母神保佑,這孩子能夠撐到現在真是上天給予的恩賜。”
“你想要收養一個與我們無關血緣的孩子嗎?”出生不過兩天的孩子還分不清具體的模樣,但看着妻子那副憐惜的表情,丈夫笑着說道。
“噢天哪,生命母神在上,能夠與你結合是我此生最大的幸運。”婦人明顯有這個想法,聽到丈夫先一步提出,轉身在他已經長出胡碴的臉頰上親了一口,輕笑着推開摟上來的丈夫,示意懷中的孩子還在。
“這有什麼問題?父神在上,他不會知道的。”丈夫強硬的把妻子和兒子抱進自己的懷裡,靜靜的感受心中的安詳。
“啊,哇啊——”
溫暖的環境讓嬰孩體内的生氣慢慢恢複過來,哪怕身上有着生來的疾病,哭泣的聲音虛弱卻堅定的傳了出來,讓夫妻二人将目光放到了孩子的身上。
“生命母神在上,我敢說這孩子未來會是個漂亮的小夥子。”妻子曾經走過多地,為當地不得便利醫療條件的婦人治療,也曾經接生過一些孩子,仔細打量過孩子還未展開的五官,贊歎的說道。
“那就叫他芙瑞斯吧。”芙瑞斯在阿布朗斯國的曆史上是一名優雅漂亮得體的騎士長,為帝國立下了巨大的功勞,也是這個國家所有男孩子小時候的崇拜對象,哪怕驕傲如兩人,也是從小在他的故事下長大的。
“先天性心髒病。”雪白的紙質病例被年輕的醫生拍到了正在發呆的小家夥頭上,力道不大,隻是簡單的提醒,随即把檔案放進了他的懷裡,語氣平靜的說道:“你能長到這麼大,那對父母對你也是很上心了。”
“是我的媽咪和爹地。”芙瑞斯大概能夠聽懂醫生想要表達的意思,抱着雪白的檔案本,奶聲奶氣的反駁到。
“他們也沒說錯,你确實有一副上天都會嫉妒的好樣貌。”醫生看着還有着嬰兒肥的小臉上靈動的神态,忽然沒頭沒腦的說到,沒等小朋友再把問題問出口,醫生就坐回到檔案桌前擺擺手,讓他離開,去叫坐在他後面的下一個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