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陰雲遮住了全部的太陽,呼嘯的風穿過大街小巷,不過半個時辰,透過半開的窗戶,伸手出去撈一把空氣,皆能感受到滿手的濕潤。
悶雷打響,漫天的閃電開啟了大雨的序幕,落在青石街道上,落在房頂的瓦片,帶來屬于大雨的奏曲。
“外邊的天氣咋呼咋呼的,你這小娃娃就在門邊看着就好,别想着出去咋咋呼呼的,回來了還得忙到你娘。”
郎中打扮的中年男子一手拎着藥箱,對坐在門口台階上發呆的小孩叮囑到,門外候着的大娘再三催促,人命關天的大事兒。他滿頭大汗,也沒再多說些什麼,快步跟着人離開了。
許玉發呆着回過神來,就看見遠處巷子頭爹那衣角一擺,便沒了蹤迹,好在這是午飯後的事,娘躺在床上歇息,醫館内倒也清靜。
“嘩啦啦——”
雨越下越大了,坐在門檻上,腳上的布鞋也傳來寒涼,許玉低下頭,後知後覺的從門檻上坐回屋裡,這才發覺不隻是鞋,抹了一把臉,沾了一手的水珠,連身上今日才換的衣裳也已經半濕。
不知等娘醒過來,看到自己如今這副模樣,又會得到怎樣的尖聲咒罵?
許玉慢吞吞的想着,腦海中那張親切的臉潛藏在陰影下,有些陌生,思索了好一片刻,許玉才把今天午飯還與自己坐在一起的阿娘與腦中的記憶對上。
許玉搖了搖頭,伸手想去拿桌上了什麼卻碰了個空,那種格格不入的古怪感更顯奇怪,仔細想想,卻發覺爹和娘都在身邊,自然這詭異也就不知來處,多想還傷腦筋,如此作罷,他自然的把桌上的涼茶給自己倒了一杯,皺眉咽下,跑去内間看他娘了。
“阿娘!”
許郎中的娘子生的貌美,卻因體虛嬌弱無力而不常在外面走動,偶爾,許郎中會在陽光燦爛的門前搬上一把椅子,讓許娘子躺在椅上享受難得的陽光。
“玉兒,今日有好好随你爹溫書嗎?怎麼這一身都濕透了,快去換了。”聽到自家兒子叫喚的聲音,不知何時起身的許娘子半倚着做着針線活,見兒子過來,還有心思将未完成的布料往他身上比了比,自然也瞧見了那一身半濕不濕的衣服,細細的柳葉眉,當即就怵了起來,溫聲催促。
“爹被徐家的大娘叫走,說是她家蝶娘子發了高熱,尋常做法不見管用,這才來找爹,此刻還沒回來。”
許玉乖乖倚靠在娘的懷裡,鼻尖萦繞着一抹淡淡的藥香,卻與外間存放的藥材不盡相同,讓人不禁靠在她身上,好奇這香與香之間的來源。
“娘,你和爹是怎麼認識的呀?”
從一旁的櫥櫃裡拿出換洗的衣裳,許玉抱着衣服停在沐浴間外,突然轉頭,好奇地問着阿娘。
“這個問題你三歲那年才問過一次,怎的五歲又問。”許娘子掩唇輕笑,拉長的尾調,哄着自家小孩:“罷了罷了,等你洗浴出來,娘親為你細細道來如何。”
“一言為定。”許玉不貧的扁着一張小嘴,抱着衣物走進了沐浴間,心下了然,母親約是不會把那些事情告訴自己。
他明明有三歲的記憶,那時他哪問過那個問題?吧?
腦海中流轉的兩年前的影像,五歲的許玉眼神變得有些遲疑,本該清晰的記憶變得模糊。
兩年前他真的沒有問過阿娘嗎?
【這是要反應過來了?】
【不見得,到目前為止,所有參賽選手還沒有找出破綻的】
【再看看吧】
雖說兩年前的記憶不甚清晰,但在小孩的心中,過去并沒有現在重要,很快,匆匆忙忙洗漱過後的孩童撲進母親的懷裡,聽娘溫聲軟語的給他講着當年的愛情故事。
一切如同話本子裡寫的一般,卻又不盡相同。到處行走的遊醫,愛上了寒門家的小姐,兩人相識,相知相戀,等在地下的戀情擺在明面上,兩人的美好愛情,卻沒有得到娘親家人的認可。
許娘子家中早已為她定下一門親事,就等許娘子年齡合适就嫁入齊家,當家主母的生活哪比得上虛無缥缈的愛情。
在愛情給予的勇氣下,許娘子接受了許郎中的提議,從家中收拾了些許東西,跟随遊一逃離了那座城,随船而下,來到了如今的地方組成了一個小家。
一開始的日子有些困難,夫妻二人均是外來人口,在本地人的城中并不受待見,隻是許郎中是城中少有的醫者,許娘子又樂施好善,卻也同街坊鄰居打好了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