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澤沼澤!”
“救命救命!”
“姐姐救我!”
江有盈好端端在前頭領路,沒招誰沒惹誰,莫名其妙就被高跟鞋踢了。她後腦勺青痛,發尾挂塊黃泥巴,一扭頭,沈新月掉池塘裡去了。
池塘不深,冬春水枯,才沒大腿,沈新月驚惶失措,像隻被人一腳踹翻的小王八,水裡揮舞着四肢,急撲騰。
“姐姐救我呀!”她連連呼喊。
江有盈第一反應是要救的,往岸邊走兩步,想起什麼,站那不動了,“有事好姐姐,無事小寡婦,也有你低頭求人的時候。”
這人好記仇!
“人命關天,你還說這些。”沈新月真想不通,她跟秀坪村水田裡、池塘裡的爛泥巴到底有什麼不解之緣,非跟她黏黏糊糊漿糊似糾纏不清。
“幹嘛踢我。”江有盈趁機審問。
有句俗語,叫‘如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沈新月從前十分不屑一顧。稻草管屁用,該沉還得沉。
現在她明白了,左右手分别抓着兩個枯掉的小蓮蓬,“姐姐我沒有踢你,是鞋跟陷入泥裡面,我往外拔的時候不小心飛出去的。”
“哦,原來如此。”江有盈勾了下額角碎發,“你不是說,你的鞋哪裡都能走嗎?怎麼會陷泥裡。”
“是我井底之蛙,狂妄自大,不識廬山真面目,姐姐你夏蟲不可語冰,就别跟我一般見識了……”
這會兒倒是乖了,好聽話一籮筐一籮筐往外倒。
“别撲騰了。”江有盈說。
她不想弄髒手,回頭去岸邊拿了根趕大鵝的竹竿,把沈新月拽上來。
沈新月兩隻鞋一隻掉在土路上,斷了鞋跟,一隻陷泥裡找不見了。
她恩将仇報,上來立馬翻臉,“我跟你說,我真死了,你要負刑事責任的。”
“夏天采荷花采蓮蓬,我都是直接下到水裡去采,這池塘什麼深淺,我比你清楚。”
江有盈彎腰撿了那隻高跟鞋,“走。”
粉白色紗紗裙成了大地色紗紗裙,一路走還一路滴答,沒了鞋,沈新月隻能打赤腳,鄉間的泥巴路,雜草碎石硌痛腳心,她不敢提要求,縮着肩老老實實跟在後面。
江有盈這次打定主意讓她長長記性,愣是沒管,領着人一路招搖過市,村東走到村西。
經過咖啡店門前,小安探身驚呼,“這是怎麼了?”
沈新月掀起外套,把臉遮住。
村裡的石闆路是古時候就鋪設,一釘一錘人工敲打出,數百年時間不曾磨損盡棱角,比村外的泥巴路難走。
到家門口,沈新月腳痛得不行,一瘸一拐往衛生間去,恍然想起,熱水器還沒修好。
她長長歎了口氣,又一瘸一拐往隔壁院子去。
還嘟囔,“體罰終于結束了。”
“體罰?”江有盈詫異回頭,“你覺得我在體罰你?”
“沒有沒有!”沈新月忙擺手,可不敢造次了,不然得罪了小寡婦,澡都沒地方洗。
“姐姐是幫我長記性,讓我以後别再犯蠢,給我指明路呢。”
“哼——”江有盈轉身,“算你識相。”
事實上,小泥娃根本不服,衛生間門前捏拳站了會兒,忽就惡向膽邊生,兩手使勁蹭了把裙擺的稀泥,飛跑上前,捧起她臉一通亂糊!
每次幹壞事自己也不落好,腳底沾水打滑,“哎呦”一聲,結結實實摔個屁股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