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何必産生交集。”
躺在小房間的單人床上,沈新月兩手枕着後腦勺,眼望天花闆,反刍多次,句子拆開來,揉碎了嚼爛了,還是沒太想明白,她口中的“交集”到底是什麼意思。
盡管江有盈反複多次強調,她們隻是也隻能是“朋友”。
她家院子裡種了一棵柿子樹,還有一棵櫻桃樹,剛過立春,柿子抽葉,櫻桃挂蕾,浴室出來,二人樹下對坐,江有盈解釋,說她不是那個意思。
“那個意思是哪個意思。”
不是沈新月非得打破沙鍋問到底,有些話還是一開始就講清楚比較好。
于是江有盈從頭開始,問:“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你是怎麼向我介紹你名字的由來?”
沈新月記性确實不好,可事情才過去多久,她不至于健忘到這種地步。
況且,江有盈确實有讓人過目不忘的資本。
她乖巧回答“記得”,江有盈輕輕點頭,“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外婆跟我講了你的好多事,從你出生就開始說起,一直到你的最近。”
江有盈到秀坪村三年多,來的第一天就從外婆那裡看到了沈新月的照片。
“在你外婆房間,床斜對面一個大書櫃,有本相冊,裡面收集了你從小到大兩三百張照片。”
多少?
沈新月嘴巴張成個大鴨蛋。
江有盈接下來的話,更是讓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包括你發在朋友圈,跟你的前任和前前任的海邊泳裝照,親嘴照,以及你抱着前前任跟老公生的大胖小子的嘟嘴賣萌照……”
話至此,她稍緩,蹙眉認真道:“你到底怎麼想的?你為什麼要去,還要留下那種照片。”
沈新月雙手抱頭,來回繞桌,“啊啊啊”叫成開水壺。
她強迫自己鎮靜下來,“你再說一遍,相冊在哪裡?”
“你外婆房間床斜對面的大書櫃。”江有盈平靜回道。
跑出一串屁股煙,沈新月原地消失。
她來到外婆房間,相冊打開,第一張就是她的出生照,被護士抱着,躺在襁褓中,紅通通皺巴巴,尖嘴猴腮醜得天怒人怨。
緊接着,是她的滿月照,百天照,第一次理發、抓阄、學會走路……
直接翻到最後一頁,她“咦”了聲,回頭,“沒有啊。”
最後一張是她穿學士服的畢業證。
江有盈從櫃裡抽出第二本,“是這個。”
看相冊封面,明顯新得多,沈新月卻沒有勇氣翻開,死死抱在懷裡。
她相信江有盈沒有撒謊,但她不能打開,否則黑魔法即刻生效,她會原地暈死過去,像睡美人關于紡車的詛咒。
“照片哪裡來的。”
“你外婆讓你媽存的你朋友圈,然後洗出來,過塑,寄到家。”
那麼問題來了,江有盈還是不打算放過她,“你為什麼要抱着前前任的大胖小子拍照發朋友圈?”
“所有的照片你都看過了?”沈新月又問。
她回以平靜注視。
沈新月把用來抓緊相冊的兩隻手捂住臉,想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