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忍不住打聽,“李緻遠死了這麼多年,你就沒想過再找一個?”
擡頭,江有盈笑出聲,“你這話,跟小曹家隔壁張嬸說的一字不帶差。”
“人家關心你嘛。”沈新月嘟囔。
“這句也一樣。”她說。
頓了頓,“這麼關心我的個人問題,看來你果然暗戀我,不過,我必須得警告你,雖然姐姐我魅力無邊,但我一向潔身自好,從不胡搞亂搞。”
沒着急否認,沈新月低頭扯雞毛。半晌忽然想到什麼,猛擡胳膊,豎指,“等等,有bug!”
用力過猛,帶根雞毛出來,貼在江有盈腦門。
對方面無表情,沈新月連連道歉,笑哈哈幫她摘下來,袖口蹭兩下擦幹淨,緩了緩,“你之前跟我說,你怕血,可你剛才殺雞一點沒手軟。”
“我說過嗎?”
她裝傻,還學人歪頭,眼尾彎彎,俏皮得很。
“就知道你嘴裡沒一句真話。”
剛才看她殺雞的手法,沈新月想過,她說的那些未必就是假。
可即便是真,她也一定是有苦衷的。不然哪兒能輕易放出來,沈新月對公檢法各部的嚴謹和殘酷可是深有體會的。
一場深刻的自我攻略正在進行中,對面江師傅用額頭撞了一下她的額頭。
“怎麼?”沈新月輕輕回撞,她們像兩隻小貓湊近互相碰鼻子。
“都跟你說我是殺人犯了,怎麼可能會怕血。”江師傅故作兇狠,呲出一排小而白的上牙,鼻子皺皺的。
正因為這口牙,使她的笑容看起來格外純真。
在這短暫的幾秒,她是學校裡那種長得白白淨淨紮馬尾的學姐,話少,總是獨來獨往,負責每周一升旗儀式,期末表彰大會也從不缺席。
李緻遠怎麼能配得上她,還是殘疾後的李緻遠。
可要是沒有李緻遠,她此刻又在何方?正在做些什麼?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最是玄妙。
“你不害怕?”江有盈繼續撞她。
“你這樣特别幼稚。”沈新月膽大包天想用雞毛堵住她的嘴。
“我幼稚?”江有盈從來沒被人這麼羞辱過,“牢裡的姐妹都說我早熟。”
沈新月真服了她。
“你知道你像什麼嗎?像我十五歲空間裡頭像五顔六色的非主流少女,說自己抽煙、喝酒、逃課,壞事做盡,但你知道嗎?我其實是個好女孩,我真的太缺愛了,快來愛我吧。整天滿世界嚷嚷,求關愛,求呵護。”
“當然。”沈新月進一步解釋,“我不是批判,我沒有任何不好的意思,也不是說她們不好,隻是你給我的感覺,頻繁跟我開這個玩笑帶來的感覺……”
她緩了幾秒,仔細斟酌着措辭,“不知道我說得對不對,說錯你随時可以反駁我。你好像一直在給我打預防針,在我心中給自己建立一個很壞的形象,如果我可以接受,那我們就繼續做朋友,如果不能,你就會遠離我,以你之前提到的‘不是一路人’為借口,對嗎?”
春日陽光稀薄,她的頭發是溫暖的闆栗色,額角一小撮碎發挂在鼻尖,像新發的嫩柳軟軟掃拂人心。
她低垂着眼,長睫毛沒有一點卷翹,直直遮擋心事,半天,好不服氣憋出來一句。
“你懂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