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仆徒然張了張嘴,因喉管的痙攣撕裂而發不出像樣的聲音,隻能用肩膀輕輕撞開面前的銀發青年,示意他遠離此處。
“别說話,”赫蘭噙着淚扶住自己的伴侶,銀白的衣袍因此沾染了多處血迹,“我知道的。我知道。”
纖白指尖微微抖動,輕觸那仍震顫不息的箭身,寒冷的氣息彌漫開來,片片霜花自此發榮滋長,須臾間便将那封喉索命的附魔兵器冰凍住。
阿彌沙原本眉頭緊蹙,恍惚間感受到這股力量源自于誰後,竟對着他扯動唇角,露出一個染血的笑。
赫蘭哽咽地低下頭,小心查看龍仆的傷勢,使勁将眼淚憋了回去。雖然早已料想到對付伊弗瑞拉會讓阿彌沙受傷,但自己無論如何還是無法心平氣和地面對。哪怕有綠龍龍晶。
“是伊弗瑞拉的那支魔箭!”替奄奄一息的角鷹暫時止住血後,藍龍主君惶恐大叫:“她沒死嗎?”
如果沒猜錯,這應該是伊弗瑞拉從西境的灰色沼澤中發掘出的三支魔箭之一,曾在戰場上緻使千流王庭損失了上百名龍族精銳。
戈利汶緊張地思索着,額頭直冒冷汗。
後來那三支魔箭,一支被紅龍主君召回,一支被阿曼達斬斷,還有一支則被黑沙龍仆控制住了。
而現在傷了阿彌沙的這支箭是緊随其後——通過龍晶戒指開啟的傳送門到來的,是這自大的死人疏忽了?伊弗瑞拉根本就沒死透??
抑或者,是阿戈雷德……他不由得打了個寒噤。但就目前來看,小白花沒有任何異常反應,紅龍确實可能還沒死透。
餘光無意間掃過,戈利汶發現那雙灰眸正靜靜地注視着自己,仿佛在向他示意着什麼。
我?藍龍主君困惑地湊過去。
與此同時,先前的龍仆去而複返,隻見醫官像隻大撲棱蛾子那樣叫喚着趕來,一落地就揣着綠龍龍晶來了個老龍沖刺,黑灰龍角上的銀鈴響得紛亂不堪。
然而幾位大将及其侍衛擋在前頭,形成了一堵高大的肉牆,面色不善地瞪着老得掉色的黑龍醫官。
“你們要做什麼?”醫官也瞪了回去,“快讓開!”
赫蘭不解地扭頭望去。
那幾位大将絲毫沒有挪步的意思,甚至直接上前推搡着醫官,“這裡不需要你了。”
“胡鬧!耽擱了王後的傷勢,你們擔待得起嗎?!”老醫官氣得直吹胡子瞪眼,奈何實在拗不過體格魁梧的大将,被推得一個趔趄,手中的龍晶也險些被搶走。
“黑沙主君向王後下戰書了,你還打算救他麼?”
“阿彌沙一日不死,千流王庭就會是阿戈雷德的眼中釘肉中刺!”
“主君,我們也是别無他法了,不能眼睜睜葬送千流王庭啊!”
“這、這是謀逆!”醫官連連搖頭,“難道主君的怒火你們就承受得起嗎?”
“他前不久才從地火王庭的侵襲下庇護了你們!”戈利汶沒好氣地瞅着那群大龍,“看到那白頭發了嗎?看到那渾身的傷沒?你們就是這樣恩将仇報的?!”
“誰知道伊弗瑞拉是不是也沖着他來的!”其中一龍口快道。
眼看龍仆因呼吸困難而瀕死,銀龍主君站起身,雙手遏制不住地攥緊,剛朝着部将們邁出一步——眼瞳頓時染上了深紅的血色,視野被漫無邊際的猩紅蒙絡,撕裂的痛楚自心髒發轫,刹那蔓延至四肢百骸。
“祖宗!你又怎麼了?!”發現小白花也驟然倒地後,戈利汶兩眼一黑,沖過去攬起那痛苦掙動的人仔細觀察,“啊,這回伊弗瑞拉死透了……”完了!
盤旋于風神殿上空的角鷹似是得到了什麼指令,猛地俯沖下來掀起一陣陣疾風,以此迷亂牽制龍族,并從老醫官手中取走卡拉提的龍晶。
幾位大将及其侍衛見狀都現出原形,在咆哮聲中展翅升空,與巨鷹們激烈角逐着綠龍龍晶的歸屬權。
“主君還可以有别的王後!”
“與黑沙王庭作對無異于自尋死路!!”
“那可是龍族第一主君!”
嘹亮的龍嘯與鷹唳間混雜了他們的怒吼,伴随着撕裂般的風聲,震響于衆人頭頂上方,勢如雷陣。
龍仆們瑟瑟發抖地圍繞在主君身邊,看着向來溫順平和的主君被不可名狀的痛苦折磨得渾身冷汗氣若遊絲、強悍可靠的王後也重傷瀕死,一時間惶恐無措,不約而同地将目光彙聚到藍龍主君身上。
要死要死要死——
戈利汶急得跳腳,先是注入自己的力量到赫蘭體内,試圖抵消些許紅龍侍奉那堪稱恐怖的信仰力,然而無濟于事。
接着他又嘗試對阿彌沙使用療愈術,卻收效甚微,那支黑箭不是一般的附魔兵器,吸血索命的作用力難以被就此壓制。
“我也要窒息了,你們兩個能不能對我好點?!”最後藍龍崩潰地扯着頭發,有了給自己也來一箭的沖動。
“潮洇主君,”令龍仆們堪堪壓制住掙紮不止的主君後,醫官往其口中灌了一小瓶藥水,幽幽歎息道:“您把王後帶走吧,主君由我們照顧,會無礙的。”
“我?”
戈利汶怔愣片刻,随後反應過來。
對了,潮洇也有綠龍龍晶,之前救阿彌沙和黛娜時就用過,現在應該還被希爾妲保管着。事到如今也沒有别的辦法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