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撇着嘴,好像不太滿意這個答案。
江小白将自己手裡的飯盒和饅頭遞過去,“吃不飽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這麼大的廠房,這麼多的員工,肯定不止你一個人吃不飽,但是他們都默默承受不敢反抗,隻有你站了出來,明明白白的指出了問題所在,這哪裡是沒出息,這簡直是太有出息了!你要記住,你是這片天地裡第一個敢于争取自己吃飽飯權益的人,你很勇敢,你很有出息!”
江小白絲毫不吝惜對這女孩的贊美,這倒讓女孩子破涕為笑了,她哈哈地笑着,嗔怪到,“講起話來一套一套的,你可不像咱廠房裡的大老粗,倒像是個讀書人。”
“什麼讀書人,我就是一打工仔。”江小白說着話,伸手從女孩身旁将她的飯盒拿過來,把自己飯盒裡的菜倒進去。
“哎,你都給了我,你怎麼辦?我可不要了!”女孩見他的動作,慌忙伸手搶奪飯盒,江小白見她這樣,将手中僅剩的饅頭舉高一些,“這個,我吃這個就行。”
女孩見他這樣,嘴裡一直“哎呀哎呀,這樣不好”地謙讓着,江小白嘴裡叼着饅頭自顧自地收拾了飯盒走了。午休時間本就短暫,再這麼推搡下去哪兒還有時間歇着?他恨不得趕緊飛回宿舍躺在床上歇歇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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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白一邊吃饅頭一邊往宿舍走,一邊走一邊計劃着所剩無幾的休息時間。宿舍與廠房和食堂相距走路需要十五分鐘,一個來回就是半個小時。休息時間是一個半小時,前半個小時食堂吃飯,吃完花十五分鐘走回宿舍,休息半小時,再十五分鐘宿舍出發回廠房。
這麼算來,如果午飯吃饅頭,路上就可以一邊吃一邊走,省下食堂吃飯那三十分鐘,隻需要消耗來回路上的時間就可以了。
他自認為計劃不錯,計劃途中,饅頭不知不覺吃完了,他也走到了宿舍樓下。上樓進門,王勃正蹲在地上吸溜吸溜地吃泡面,最後一口面條秃噜完,一口氣咕嘟咕嘟喝光了剩下的面湯,王勃打了個響亮的飽嗝。
江小白和他點頭算是打了招呼,便一頭栽倒在了大床上,這一刻,他再也不想分什麼這片區域歸你還是那片區域歸我,他恨不得睡他個地老天荒。
短短半小時,泡面味尚未完全散盡,王勃坐在床邊拍着他的臉,“喂,醒醒,該走了。到點兒了!”江小白隻覺得自己才閉眼就睜眼了,十分疲憊,十分困倦,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剛才是睡過去了還是昏過去了。
王勃拽着江小白的手将他從床上拉起來,江小白從床邊的水盆裡掬起一捧水拍了拍臉。然後強打着精神踉踉跄跄地跟在王勃身後出了門。
“才半天,你怎麼會這麼累?”王勃一邊走,一邊問,他身前身後都是其他廠房的工人,大家像魚群湧向海島一樣湧向廠房。
“嗐,可能第一天做這個活兒,有點不适應吧。”江小白回答到。
“嗯,幹咱們這一行是這樣的,進廠就是辛苦些,”王勃說這個的時候好像自我認同似的還點着頭,“你也甭老老實實埋頭苦幹,該偷懶就得學會偷懶。”
“怎麼偷懶?”江小白苦笑一下,“我那個組,連個凳子都沒有,稍微慢一點就會被罵。”
“靠!他媽的!”王勃罵了一句,然後熟練地走到廠房門口,把手機交到鐵皮箱裡,再掏出一見黑色的圍裙熟練地穿上。他細胳膊細腿,黑袍加身,看上去比周圍人更像隻螞蟻。江小白一邊打着呵欠一邊也跟着他一起穿好圍裙,倆人熟練地走向各自群組的工作台。
鐵釘組長已經在工作台那裡等候多時了,江小白一看見她腦子裡就冒出了,是不是她不需要吃飯睡覺啊?她的職責是整日整夜守候中心工作台?她是地縛靈?
雖然腦子靈活發散想到各種吐槽的話,可是手上發動作卻已經機械地開始重複了起來,肌肉記憶可以讓他在工作的時候短暫地放松一下自己的腦子,隻要不專注于手頭上的工作,注意力放到幻想上去,身上的疼痛感就會少很多,甚至可以忽略不計了。
“喂。”
江小白感覺右邊肩膀被人輕輕一拍,将他從放空狀态強行拉回了現實。他回過頭一看,竟然是王勃。
“你怎麼來了?”
“來送校對好的書頁。”王勃說着将自己手裡的書頁放到江小白面前,書頁挪開,承托書頁的小圓盤凳子便顯現了出來。他朝江小白眨眨眼,将圓凳朝江小白已經站的僵硬的膝蓋處踢了踢,不動聲色,轉身離去,深藏功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