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夏把花擺着遺照下面。
她去做了飯,吃完後開電腦畫圖,幫一家園藝公司設計logo。
要求不多,錢也不多,她還是很認真的花了幾個小時畫完,最後也是一次過稿。
下午三點門被敲響,這個點是上班點,胡書雨不可能會來。
苗夏警惕地在門前問了句是誰。
“夏夏,是我。”
居然是路政峰。
她下意識選擇不開門,“你走吧,我不想見你,我媽更不想你出現在這裡。”
“那我去小區外的咖啡店等你。”路政峰說,“夏夏,你不來的話爸爸是不會走的。”
苗夏回到卧室,按捺着逐漸煩躁的心打開求職網站。
胡書雨在這時發來一條微信。
【夏夏,怎麼辦啊,我剛聽同事說,等設計部離職那位走了,老闆要把他兒子給塞進去,對不起o(╥﹏╥)o】
苗夏輕輕歎了口氣,回:【沒關系啦,我已經在投簡曆了,說不定下午就會有消息。】
胡書雨:【實在不行我就找丁臨幫忙,他有個朋友是HR,知道的公司肯定不少。】
丁臨是大她們兩屆的學長,也是胡書雨的男朋友。
正聊着,園藝公司的客戶也發來消息,說是給她推薦了個客戶,要圖比較多,最好能在天黑前全搞定。
苗夏和胡書雨說了聲後,全心全意投入到畫圖中。
等全部結束,已近黃昏。
她揉了揉疲倦的眉眼,正想一頭倒在桌上歇會的時候,路政峰的第三個電話打來了。
她盯着屏幕,做了很久的思想掙紮,最後起身,撈起外套和鑰匙出了門。
-
路政峰終于把苗夏給盼來了。
等人坐下後,他開始打量起她。
到底是苗清的閨女,樣貌極佳,優點全遺傳了。讓她代替路沅去嫁給江家的大公子,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苗夏面無表情地和對面的男人對視着。
十年未見,男人硬朗的臉龐多了些歲月的痕迹,衣冠楚楚,人模狗樣。她對路政峰沒任何感情,所以情緒很淡,即使和他流着同樣的血液。
路政峰不知道苗夏愛吃什麼,擡手讓服務員把招牌的全點了一遍。
“你姥姥那邊,我剛訂了台按摩椅過去,還有你小姨家,她丈夫派出所工作的事,我也給安排好了。”
苗夏暗自握緊了拳,這個男人的心思還是和從前一樣可怕。
路政峰緩聲道:“夏夏,該說的在電話裡我已經說了,我也不想逼你,可你不能看在咱們父女一場上,幫爸爸這個忙嗎?”
苗夏一言不發。
路政峰忽然覺得自己拿這個女兒一點辦法都沒,軟硬不吃。
“老實告訴你吧,這次聯姻,本應該是路沅去,可她喜歡的另有其人,死活不肯嫁給江家大公子。”路政峰重重地呼出口氣,樣子疲憊極了,“這次如果聯姻不成功,爸爸這十幾年的心血可就全沒了。”
苗夏垂眸盯着服務員剛端上來的咖啡,心裡一陣苦澀。
拿人錢财,替人消災。
她隻不過是個工具人罷了。
路政峰想到一事,眼裡閃過一絲精明,“江家老大身體不好,心髒有問題,估計是沒幾年了。江家人也就是想讓他以後走得圓滿一些,你要是嫁過去,就捱那麼幾年......”
聞言,苗夏心裡一動。
“你是說他……”她頓了頓,“”身體不太好?”
幾天前路政峰才去醫院探望了江家大公子,那病恹恹的樣子連吃飯都沒力氣,說:“江家這樣着急,幾年都不一定有。”
苗夏抿抿唇,低頭不語。
這是在苗清去世後,她終于能冷靜下來認真去思考。
答應了的話,她欠路政峰的所有便能一筆勾銷。
如果真能如路政峰所說,她要嫁的那個人活不久的話,這筆交易似乎也沒那麼糟糕。
“我媽喜歡依山傍海的地方。”
妥協,但絕不能便宜了路政峰。
這樣環境的墓地,少說也要幾十萬。
路政峰先是愣了愣,随即反應過來後,略顯激動地點頭,“爸知道爸知道,等回北京爸就讓人去選地方,多少錢都不是問題。你媽生前不是醫院就是那破破爛爛的房子,現在人走了,能安置在她想去的地方也好。”
苗夏轉頭看向玻璃窗外。
從小就有很多人說她像苗清,可除了外貌還有什麼?
苗清的傲骨,她這輩子都學不會。
-
路政峰離開後,苗夏過了一周才登上去往北京的飛機。
落地後是路家的車來接,司機是位五十來歲的大叔,待她這位天降的路家大小姐畢恭畢敬。
路政峰還提出要苗夏把姓氏改回姓路,她說什麼也不肯。
這好不容易把人給帶來了北京,路政峰也不敢強逼她什麼,隻能是對外說聲稱這是他和前妻的女兒。十二歲時去了國外念書,如今學成歸來,恰好早年與江家大公子定下了婚事,敲定了在明年三月初路氏集團正式上市的前一天舉辦婚禮。
留學歸來......苗夏聽着隻覺得諷刺。
嫁人,還得被包裝成他們想要的樣子。
車緩緩從路家大門駛入。
獨棟的歐式别墅,庭院寬敞,有傭人在澆花除草,半開放式的停車庫内有數十台豪車。
人人都說抛棄糟糠之妻的男人注定發不了大财,可苗夏瞧着路政峰生意是越做越大,日子是越過越好。
-
在去和江家大公子見面的前一周,苗夏就像是個任人擺布的洋娃娃,每天都被折騰得骨頭快要散架。
白天要上鞏固外語知識的課,還有禮儀課,學各種作為一個養尊處優大家閨秀該知道的東西,試各種各樣的衣服,晚上得在美容院待上幾個小時。
夜裡,是苗夏唯一能自由的時間。
她光着身子站在浴室的鏡子前,像看陌生人似的盯着脫胎換骨的自己。
這一周裡,苗夏沒有見到袁雪盈和路沅,聽管家說是在她來的前一天就到歐洲旅遊了。
她和袁雪盈隻見過一次。
那時她才十四歲,護着身體虛弱的苗清,沖上前給了袁雪盈和路政峰一耳光。
回想過去,苗夏覺得自己挺可笑的。
一邊恨着路政峰和袁雪盈,一邊卻又低聲下氣求着路家打錢給苗清治病。
洗完澡後,苗夏打開衣櫃掃了一眼,裡面滿是昂貴牌子的衣服裙子,最後她把自己帶來的外套和牛仔褲拿出來換上。
這個點路家的人早已休息,到處靜悄悄,庭院的燈到還都亮堂着。
她在院子裡走了一圈,然後從新發現的後門出去。
出了别墅區後很快攔到了出租車。
“姑娘,您這是上哪兒去啊?”
苗夏說富安公館。
司機在導航上輸入,“跨區了,過去得要半個多小時,路費也貴,您确定要走?”
苗夏點頭。
富安公館——曾經她住了五年的地方。
那時路政峰的事業終于有了起色,拿到了一筆大投資。項目搞定後的第二天他租下了靠近三環的房子,兩室兩廳,把在曲折拐彎胡同裡住的她和苗清接了過去住。
那幾年,是苗清最幸福的幾年,陪着路政峰吃了那樣多的苦,終于過上了不用再為生計奔波的日子。
苗夏以為媽媽熬到了光明,未來會一直幸福下去。可誰知,搬進這裡,卻是苗清噩夢的開端。
路政峰是在這裡認識的袁雪盈,一個人脈十分廣的富家小姐。
如今的富安公館已經成為了高級住宅區,不能夠随便進入。
苗夏在門口站了十分鐘,之後掃了台共享單車離開。
天氣預報告知今晚淩晨後會下雪。
北京今年的初雪。
苗夏很多年沒見過下雪,她擡頭望了望天,忽然有了期待。
騎了半小時後,握在單車把手上的手凍得發僵,冷風像刀子一樣往臉上刮。她不想再騎了,把車鎖在了前面樹下。
這個點了,街上隻有一家24小時營業便利店開着,進去買了杯熱飲,兩片暖寶寶貼。
付錢的時候,門外進來了兩個男性。
餘光中,他們身形高大,聲音聽着很年輕。
“江斯淮,喝點什麼?”
苗夏有時也挺無語路政峰的,從他嘴裡會說出“江大公子,江二公子”,偏偏就是沒說過她要嫁的那人的名字。
模樣不知道,歲數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沒有姓江的,路政峰的公司就無法上市。
這樣想想,應該不叫聯姻,兩家的地位似乎并不對等。
“江二公子,你丫聽沒聽見我說話?”
苗夏的手微頓,下意識回頭。
目光落在一個穿着黑色連帽衫的男人身上。
他側身而立,帽子半壓着黑發,露出了一張極其英俊且年輕張揚的臉。
筆挺的眉峰微微皺起,似乎對正在挑選的東西産生了糾結。
苗夏收回視線,利索拿起櫃台上的東西,擡腳往門口走。
“選哪個?”男人忽然開口,聲音清冽,很符合這個長相該有的音色。
苗夏定眼一看,他居然是在挑避|孕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