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繩索是他心甘情願套上的。】
【耐心等着吧,他必然會帶着[報酬]來找你。】
是什麼能瞞過愚人衆的眼睛?是什麼能讓神明隐晦暗示?是奔湧着記憶與情感的地脈,還是高懸在所有人頭頂的命運?能讓冷靜理智的人自願套上繩索,這份[報酬]究竟該有多沉重,有多珍貴呢?難道他還能自欺欺人,撇清幹系,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嗎?
“……是為了我?”
卡皮塔諾低頭看着烏黑的發頂,一股酸楚的熱意自胸腔沖上咽喉,他甚至不得不閉目深吸一口氣,才能控制住聲線不至于失态。
“坦白說,僅有一部分。”與之前預計不同,此刻的餘弦居然很平靜,輕輕拍了拍卡皮塔諾的手臂,示意對方松開懷抱,“我自己選擇的道路,順帶能幫到你算是意外之喜。”
他往邊上走了兩步,撿起金屬面具,抖去表面的砂礫:“我們說正事?”
這家夥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正事?!
卡皮塔諾站着不動,以他為圓心,淺灘周圍水面泛起白色的霜花并迅速往外蔓延,媲美神明的力量與憤怒足以讓絕大部分人驚慌失措。
除了餘弦。
黑發青年同樣站在原地不動,擡起手,極為拗執地把面具遞到卡皮塔諾面前,那雙煙灰色的、往常總藏着溫柔的眼睛忽然間變得比鋼鐵更冷硬,像是在無聲地說——看啊,事已至此,你隻能去接受,或者你想讓所有努力都白費嗎?
還能怎麼辦……他還能拿科賽因怎麼辦?
面具掩蓋了一切,包括面容和情感。
像玄武岩一樣堅忍沉默的執行官終于出現在餘弦面前,誰也想不到就在幾息之前,他還是熱烈的、幾乎融化一切的岩漿。
造成目前局面的罪魁禍首開始低聲說起某段深埋在納塔曆史中的秘辛。
“納塔初代火神向某位存在借走力量,制定了與其他國家不同的規則,籍此與深淵抗衡至今。此外,神座中還保存着一份用于對抗深淵的強大力量,僅可使用一次——”
“納塔危機迫近,現任火神還未達成使用力量的條件。”卡皮塔諾說,“一旦深淵失控,留下的隻有屍骸與廢墟。”
餘弦止住介紹,微微挑眉:“原來你知道了,夜神之國是你們最後的機會。”
“前提是納塔能擊退深淵侵襲。”卡皮塔諾沉聲反駁。
他和餘弦都是上一次深淵入侵坎瑞亞的幸存者,比誰都更清楚那種刻骨銘心的恐懼與絕望,再輝煌的文明、再先進的技術,都會被來自天外的黑色魔潮湮沒。
餘弦沒有反駁,他偏過頭思索了一會,這才開口說:“我相信你,瑟雷恩,我總是相信你……能在關鍵時刻作出最正确的選擇。”
即便是選擇犧牲自己。
餘弦擡頭看了一眼天空。
時值正午,太陽逐漸攀升至最高,在耀眼的日光裡,他的身影逐漸變得黯淡。
“要走了?”
“對。”
“……我們還會再見嗎?”
“會……”
若有似無的身影靠近卡皮塔諾,貼在耳邊說。
“把它……交給夜神……”
“不管你怎麼想,我……”
青年的輪廓消失在懷抱中,隻留下不知從何處攀折下的枝葉,在手掌中流淌着生機勃發的銀光。
卡皮塔諾垂下眼睛,對手中的枝條說:“……我也是。”
地底深處。
不同的元素、記憶與情感在概念網絡中奔湧不息。
地上地下所發生的一切都被記錄其中。
沉眠之人似乎在夢中聽見回答,微微彎起眼角。
即使離開陽光燦爛的塵世,陷入萬籁俱寂的地底,即使等待的長夢看不到盡頭——
我依然愛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