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疊半的卧室供一名青春期男孩生活綽綽有餘,墨綠色窗簾緊閉,床鋪上是五條悟随手丢下的墨鏡,兩件風格截然相反的校服外套丢在地上,随着吹風機呼出的溫度蒸騰上甜味。
夏油傑摩挲發根,幹燥的恰到好處,被各種甜味飲料堵住毛孔的憋悶感散的一幹二淨,卧室套間的單人浴室内早沒了水深,但直到夏油傑吹幹頭發,五條悟也沒從裡面出來,一度讓他懷疑是不是人暈在裡面了。
夏油傑的指尖還停在浴室磨砂玻璃上,蒸騰的水汽突然被撕開一道縫,五條悟頂着一頭濕漉漉的白發撞出來,扯着衣領嫌棄道:“你的穿衣品味隻有黑白灰嗎?”
夏油傑半側過身毫不心虛開口:“衣櫃裡新的隻剩這件,臨時穿就别那麼多抱怨了,還是你想穿我的舊衣服?”
照常理來說,一般人遇到這種二選一選項都會自覺選擇前者,但五條悟卻擡手一指夏油傑身上那件。
“就你身上那件吧,好像是妖怪○表聯名款。”
夏油傑呵呵一笑:“想要就自己去買。”
五條悟眼裡的光自從看見他衣服後就沒熄過。
因為任務而錯過聯名排隊的五條悟遺憾切了聲,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頭發上甩出的水珠順着發絲滴下沾濕領口,但他卻絲毫不在乎。
書架和書桌呈直角拼合,上面大多是一個普通國中生必備的教科書,看上去沒什麼特别的,但五條悟還是一眼便看中書頁中夾的紙頁,将其抽了出來。
上面寫滿有關‘半身死靈’的内容,從第一次案發時間到最新的松元二郎事件,一個個被梳理清晰擺在紙上。
夏油傑來不及阻止,隻能眼睜睜看着五條悟看完所有資料後指着其中一項淡淡道:“這裡錯了,相馬濑人不是第一任受害者,他的姐姐才是。”
夏油傑動作一滞,腦子裡飛快将相馬濑人的資料過了一遍搖了搖頭:“警方調查過相馬濑人的姐姐死亡已有兩年,不可能現在成為詛咒的目标。”
這其中大部分都是他從志摩那得來的信息,如果五條悟口中真正的第一任受害者存在的話一定會保存在警方資料庫中。
五條悟豎起一根手指在夏油傑鼻尖晃了晃:“所以說她早在兩年前就已經被詛咒殺害了。”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夏油傑蹙眉,顯然不是非常認可五條悟道斷言。
五條悟臉上不虞的情緒一閃而過,快到夏油傑差點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他恹恹道:“一般這些事都會交給‘窗’負責,那群家夥在相馬濑人姐姐的骸骨上檢測到了咒力殘穢。”
“‘窗’?”
“情報部門類似的組織吧,用起來還算便利。”
五條悟糊弄似的解釋完,探着腦袋到處尋找自己的墨鏡,夏油傑忽然感覺自己壓到了什麼,從腿下摸出墨鏡後沒事人一樣丢給五條悟,有些羨慕道:“聽起來很方便。”
五條悟嗤笑:“使喚人也是一流的。”
要不是聽見風聲提前跑了,他現在應該做幾個小時車在鄉下清理咒靈吧。
雖然知道了意料之外的情報,但無非是告訴他們半身死靈手上的受害者更多了而已,似乎對案件進展并無太多幫助。
墨鏡架回鼻梁,雖然感覺哪裡有些歪,但五條悟迅速無視這點異樣,整個人像八爪魚一樣趴在椅背上。
“說了這麼多也該輪到我提問了吧?”
夏油傑沉浸在思緒裡,聽見五條悟到話反應了一會兒,顯然不清楚五條悟有什麼問題需要問自己,但還是應下。
五條悟攤開一隻手,笑嘻嘻道:“你的咒靈,給我看看。”
“全部?”。
“全部。”
夏油傑挑起眉否決:“我還不想我的房間被咒靈擠爆。”
“欸~這麼厲害?”五條悟故意拉長了尾音,“那就讓最厲害的那隻出來吧。”
“我說你這完全不是拜托人的語氣吧。”夏油傑有些無奈。
他手上的一級咒靈并不多,特别是其中一隻還處于常年睡不醒的階段,适應卧室大小的更是寥寥無幾。
隻有半人高的紅裙咒靈悄悄從夏油傑肩後冒出半顆腦袋,随着她的出現卧室燈開始閃爍,伴随着女孩清脆的笑聲分外詭異。
夏油傑轉身卡住紅裙咒靈腋下将她抱起,有些頭痛。
咒靈笑得露出牙龈,忽然化作一陣霧趴在五條悟背上:[洋子很厲害的哦。]
“快回來。”夏油傑無奈呼喚,然而下一刻,他就看見五條悟張開手沖紅裙咒靈道:
“手。”
紅裙咒靈乖巧的把手放在五條悟手上。
夏油傑:……
他強行拎起紅裙咒靈将她塞了回去,五條悟嬉皮笑臉道:“你最厲害的咒靈看起來更喜歡我欸。”
夏油傑冷笑,不再管卧室到底擠不擠得下,打了個響指,瞬間各種奇形怪狀的咒靈從背後的裂隙中湧出,除了夏油傑坐着的地方,其餘空間都被咒靈塞滿。
“把别人的咒靈當狗有那麼好玩嗎。”夏油傑沒好氣道。
五條悟依然保持着坐姿,咒靈在距離他十幾厘米的地方便難以前進,形成以五條悟為中心的真空包圍圈,就像有什麼阻隔在他們之間。
不出意料正如五條悟判斷的那樣,松元二郎的咒靈并不在其中,應該是和領域一起消散了。五條悟擡眸望向夏油傑,感受着平靜下依然磅礴的咒力,思緒在其中悄然湧動。
今年來獨自穩定仙台詛咒數量的年輕咒術師居然和當年那個連咒力都不穩定的小鬼是同一人,而松元二郎的死亡促使他們兩人相遇,未免太巧了些。
仿佛命運一般。
隻不過失憶戲碼未免有些過于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