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内安靜了好一會兒。
像是想起什麼,雲熹觑了眼角落裡取出鴨舌帽戴上的陸祉年,再度說起,“不過,我們學校很多人都在誇你。”
“誇什麼?”
陸祉年懶懶地伸了伸腿,語氣透着些漫不經心。
從小到大他聽在耳裡的溢美之詞不少,從長相到學習成績,聽得多了,還真沒什麼特别的。
“他們說你伸張正義……”
雲熹仔仔細細地回憶着在學校裡聽到的閑聊話語,一字不漏地複述了出來,“是不顯山不漏水的英雄。”
陸祉年:“?”
一中同學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必然是極度誇張的,但當話從雲熹這幾乎沒開過玩笑的嘴裡說出,就顯得有些奇怪了。
鴨舌帽稍稍擡高,陸祉年漆黑的眼睛從帽檐下露了出來,罕見地現出幾分疑惑。
見狀,雲熹耐心地提醒着他,“王志強今天被處分了。”
今天不僅盧珊珊主動退學的事在學校裡掀起了巨大風波,更為人所津津樂道的是王志強考試作弊,參與打架鬥毆的舊事也被人翻出來舉報了。
平日裡王志強欺壓同學的事沒少幹,但因為他家裡有點小錢,在當地還有些關系,所以被欺負了的同學沒有敢向學校告狀的,老師們對此也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他今天突然被嚴重處分了。
有消息靈通的同學見到齊盛從教導主任辦公室裡出來,上前去問了下。
齊盛擺擺手,“我就跑個腿,具體可不是我幹的。”
那齊盛還能幫誰跑腿?
這個問題甚至都不用刻意探聽,不光附中,就連一中的同學都知道齊盛和陸祉年兩人平時走得近。
再聯想下那天校門口王志強被陸祉年拎着領子從地上提起的一幕,答案簡直呼之欲出。
且不管是出于什麼原因,王志強被處理對于一中同學來說,實在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也因此,陸祉年簡直被一中同學奉為了“行俠仗義的英雄人物”。
……
雲熹說完,歪了歪頭,朝旁看去,卻不見英雄本人有什麼反應。
陸祉年臉色平靜,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視線慢悠悠地在雲熹身上轉了圈後,随意點了個頭道,“知道了。”
這副模樣就很……深藏功與名。
雲熹沒忍住彎了彎唇角,又在陸祉年看過來的下一秒強裝鎮定。
畢竟,得給英雄留點面子。
……
第二天是南川一中月考,學校秉持着“前一天考試,後一天就出成績”的速度,将時間安排得很緊。
好不容易應付完一天的考試,雲熹松了松手腕,正想出去透透氣的時候,同桌劉曉曼小心翼翼地推過來瓶果汁。
“對,對不起。”劉曉曼低着頭支支吾吾道,說話時甚至不敢看雲熹的眼睛。
那天被盧珊珊逼着提出換值日的是她,最後哭着用雲熹的手機打電話給陸祉年求救的也是她。
她膽小怯懦,被人欺負慣了,不敢不聽人指使,可卻又在最後關頭反了悔。
雲熹沉默地望着桌上的果汁,良久後歎了口氣。
她沒去追究劉曉曼為什麼要這麼做,隻是問了句,“既然那天都走了,最後為什麼又跑回來了?”
聞言,劉曉曼卻哭得更大聲了,“對不起,我真,真的不想這麼做,我很後悔……”
為什麼後悔了呢?
因為回去路上,劉曉曼腦海裡一遍又一遍地回響着,雲熹朝摔倒在地的自己伸出來的那隻手。
就這一個畫面,讓後悔的情緒堆滿了胸腔,頭一次,怯懦如她,也想主動做點什麼,哪怕是補救。
“别哭了,我不怪你了。”
雲熹遞了張紙巾過去,她終究還是心軟了,“但下次不要再給人當槍使了。”
劉曉曼忙不疊點頭,在她還想說點什麼的時候,門口卻忽然站了個年輕女老師。
老師朝雲熹招手,“那位同學,你出來下。”
“你,你先去吧,蔡老師找你。”
劉曉曼匆忙擦幹眼淚,讓出位置。
雲熹“嗯”了聲後往外走去。
走廊外,招呼雲熹出來的女老師剛燙染過的卷發在陽光下折射出美麗的光芒,“雲熹是吧,我是教務處的蔡老師。”
雲熹不着痕迹地瞥了兩眼,發現她就是那天給自己銷假的女老師,“蔡老師好。”
蔡老師笑了下,“想找你幫個忙。”
“找我?”雲熹面露惑色。
“對,下周一是學校的藝術節,為了獻禮中秋,學校裡準備了舞台劇,不過,嫦娥仙子的角色一時沒找到合适的人選……”
蔡老師上下打量了雲熹幾眼,“我覺得你很合适。”
眼前的女生畢竟是有過拍戲經驗的,相貌氣質确實比尋常同學高出一截。
“可是,我可能沒法參與排練。”
雲熹不着痕迹地拒絕道,“高三的課業比較緊張。”
“這個我知道,但你這個角色不需要過多排練,到時候來試下服裝,演出的時候往台上一站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