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因任由随嘉聿抱到床上,空氣裡擴散開來的怒意似要一觸即發,随因下意識繃緊起身體,在随嘉聿上手時心生抗拒,慌亂裡一腳踢到了他的下巴。随嘉聿跌坐在地上,這個高度正好平視着那雙腳底,已呈現出了血淋淋的樣子,他目不轉睛地盯着看了許久,片刻後察覺或許是自己未能收斂的脾氣把她吓到,連忙起身去水池那洗了把臉,方才将那股怒意壓下去。
毛巾被他有些粗暴地從架子上扯下來,清洗兩三遍後才敢覆上她的腳底去擦洗着上面彌留的沙石,他問:“阿因,疼不疼。”
随因自知理虧,那腳的力道耗了她目前能使出的全部力度,她非常有眼力見地示弱。于是她從喉嚨裡發出了一聲偏向撒嬌的應答,緊接着便什麼話都不說。
随因其實并不覺得有多疼,比起被毛針草鋒利的葉片割傷,這種疼痛已經算不上什麼。想到這,她感到一陣惡寒,撇開頭去狀似幹嘔,實則是讀取過去記憶的後遺症,她在來之前都将記憶鎖在了一個大的櫃子裡,隻要取出,身體便會引起連鎖反應。
随嘉聿上前拍了拍她的背,他隻以為是随因看不得這點血腥,聲音放緩了許多:“看下次你還敢不敢這麼做。”
“不會這麼做了。”她嘴上一套,心裡又琢磨着另一套,思考未果,還是開口問了随嘉聿:“你們為什麼說很亂,這裡不應該很安全嗎。”
“人越多越魚龍混雜。”
說到這,随嘉聿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以他現在幾乎捉襟見肘的狀态,怕是負擔不來兩人的車費以及自己回來的車費,讓随因自己一個人回去那是不可能的,來的路途沒有出現任何問題那是僥幸,他不能拿這種概率再賭一次。可要是等到下個月再回去,時間過得太久,他怕自己會不舍得跟她分開,另一方面,也是學業,家裡學費應當都交了,她應該盡快返回學校。
随因一點都不清楚随嘉聿心裡頭的打算,但對于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裡的他産生不解,她問:“你怎麼沒有上班啊。”
此刻天還沒變暗,也自然是沒有到下班的時間。
随嘉聿正全神貫注去思考着那個窘迫極了的問題,手卻沒停地擦洗着她的腳,注意力全分給了這兩邊,自然是沒有餘力再去注意她的話。随因控制腳晃蕩了兩下,才将随嘉聿的注意力分散掉一些。随嘉聿以為是自己的手勁太大,立馬擡頭看向她,緊張地問道:“是不是弄疼了,對不起,我會再輕一點的。”
随因應該反駁的,在對上他包含歉意的目光後卻徹底閉上了嘴。她看着随嘉聿蹲在地上,生怕弄疼她一樣手勁輕緩,即便是隔着毛巾,随因好像也能感覺到随嘉聿在她的腳底留下的掌紋,他的大手幾乎含括了她的整個腳掌,指腹描摹着指頭的形狀,在每塊肌膚都留下了火苗,順着血管一路攀升,到達了她的心髒,産生被灼燒一般的癢,随因有種想要去抓撓血管以及所有被感染這種癢症的皮膚。
當灼燒蔓延至臉頰,她終于有些撐不住倒在了床上,随嘉聿也被吓了一跳,還以為是她身體出現了什麼問題。
她是喜歡随嘉聿對她這麼做的,把她捧在手心裡,這樣的感覺消散過久,随因都忘記了,這是他們以前經常會做的事情,她理所應當地享受着哥哥的愛護,在其他人羨慕的眼光裡大搖大擺地掠過,人人都稱贊随嘉聿的性子得體,連帶這她這個妹妹都一起沾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