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就按這個設計圖出白胚,到時候再看看哪裡要改的。”
随因脖子上挂着的繩尺被她拉下來,放置在樣布旁作為參照,手上捏着尖角畫粉,熟練地在上面畫着等下要裁開的版型。
旁邊的實習生照着她的意思将穿在人模上的白胚布對折了些,用珠針固定住:“因姐,你看這樣行嗎?”
“那就先這樣吧,剩下一套你也弄出來,有要修改的提出來報給我。”
“好。”實習生拿起圖片,要轉身走去另一張裁剪桌時,忽然想起了什麼,又道,“剛剛我下去食堂吃飯時,看到信箱旁邊有一封随總的信,我就一起拿上來給您了。”
随總說的自然是随嘉聿。
當年老徐有遠見,毅然決定創業,第一次投入市場的實驗産品以售罄且供不應求作為結局,劃上了完美的句号。
在那之後商戶們也都一傳十十傳百,不僅店鋪也賣,私人也賣,他們這出了什麼款,都得進一批回去賣賣。
後來也正好趕上臨市的服裝城試點,老徐跟他們一合計,帶着錢和人就到那開了家工廠直銷店。
這裡的服裝店跟其他的店又大有不同,以批發為主,能拓展外地的客源。
然而在人意料之外的,這個市場的名号似乎也傳出了國門,許多外國人也來這談合作,一時間又拓展了門路,并且路也走得光明通暢。
老徐還按照最開始說的那樣,給兩人分别發了原始股,到今日生意越做越大,開了許多個分公司,專門負責每塊區域的貨物供應以及限定款式設計與生産,随嘉聿成了其中的一家負責人,而随因,畢業後就來了這家公司的設計部,同時也負責給總部作設計提案。
“我看看。”随因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把電腦前放置的那封信件拆開,從裡頭掉出了一封被折成了豆腐塊大小的信。
你好,我是季嶙。
我四處打聽你們的地址,最後得到了這個,不知道是否準确,抱着試一試的心态給你寫信。
說起來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聯系了,前不久我在收拾房間的時候看到了以前的照片,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把以前的東西親手交給你們,順便能邀請你們來參加我的婚禮嗎?
婚禮日期就在十一月十八号。
希望你們能來。
季嶙,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的一個名字了。
随因将它揣進了口袋裡,擡手看了看表,囑咐道:“快入冬了,天黑得也早,就别加班了,回去路上都小心點。”
“拜拜因姐。”
随嘉聿剛給她發了消息,随因一邊走一邊看,她剛推開門走出去,就看到随嘉聿拖着行李箱朝她走來。随因自然地走在了他身側,牽住那隻空出來的手:“出差回來了?小刀女兒怎麼樣,可不可愛。”
小刀在前幾年就已經結了婚,家庭幸福美滿,沒兩年老婆就生了個孩子,孩子出生的時候随因和随嘉聿也過去了,小小隻的孩子看不出性别,隻能憑着包裹的粉色襁褓辨認,随因掏出一早準備好的金镯子遞給了小刀,而後又和随嘉聿匆匆趕回了現居地。
“比出生的時候可愛多了,見誰都喊爸爸,小刀醋死了。”
随嘉聿打開後備箱,提起行李放了進去,而後和随因一起回到駕駛座,随嘉聿傾過身子抵在随因的面前,随因笑着歎了口氣,還是照他的意思獻了一個吻上去。
“晚上回去早點睡,明天還有活要幹。”
随因意有所指,提前和他強調好不要做得太過。
随嘉聿替她扣好安全帶:“看你。”
車勻速地在高架上行駛,随嘉聿說:“這次老徐人都沒來,電話說是去度假,捎了一些小玩意回來。”
他有些羨慕,他也很久沒有和随因一起出門過:“什麼時候我們也能出門度個假就好了。”
“這個月十八号吧。”随因說。
随嘉聿想着十八号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被他遺忘了,剛想要開口道歉,随因在副駕駛掏出了那封信:“季嶙讓去拿點東西,順帶參加他的婚禮,我看了下那個地方,離我們就四百公裡,可以自駕遊。”
“但……”等紅綠燈的間隙他接過來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神色試探道:“會碰上許月環的吧,要不然就不去了。”
随嘉聿并沒打算阻止什麼,都這麼多年過去了,随因早就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他征求她的意見,卻沒想到随因不假思索道:“我不礙事。”
或許是緊張,出發前,随因站在玄關處一直在想,他們有沒有落下什麼東西忘記了,随嘉聿打開了門,把行李都推了出去,又返回玄關,從鞋櫃挑了一雙鞋子給她穿上,還不忘替她按壓着腳心的穴位緩解壓力:“别太緊張了,如果不想待你拉着我就走,反正我們也隻是回去拿東西的,紅包我也準備好了,心意到了就行。”
“謝謝哥……”
這幾天的太陽都是不錯的,唯獨他們走的那天是個陰天,空氣裡富有水汽,風吹到身上有點冰涼,可雨依舊是沒有降下來。
他們提前一天到了定好的酒店入住,在即将要見面前的前一夜,随因一直在床上翻來覆去,她滾進哥哥的懷裡,用力地抱緊了他,問:“明天我們該說點什麼好。”
“就問點基本的,過得怎麼樣,問問季嶙那孩子怎麼現在長這麼大了,然後再祝他們喜結連理。”他輕輕拍着随因的背,輕聲安慰道:“就像你跟我參加一個,許久不見的好友的婚禮。”
随因悶悶地“嗯”了一聲:“但我還是有點睡不着。”
“怎麼還跟孩子一樣。”
“我在你面前可不就是孩子。”随因用力錘了一下他的脊椎,随嘉聿吃痛了一聲,笑着将她按在了懷裡。
…………
随因沾了滿手,随嘉聿靠在她頸肩緩了會兒神,這才拿紙替她擦洗幹淨:“快睡吧,馬上就天亮了。”
即便随嘉聿這麼說,可自己到底也是睡不着。大概有些做賊心虛,一想起當年那些事情,他和許月環瞞下了這麼久,再次見面時也會繼續隐瞞下去嗎,這些也都是會造成變故的情況之一。
第二天随因起了一大早。
她不太清楚出席這種婚禮是否有穿紅色的硬性要求,所以還是帶了一件紅色外套備用,裡頭就套了件裙子,而随嘉聿穿着就比較随便,他衣櫃裡幾乎都是随因親手做的正裝,常服接近于運動款式,本來穿顔色偏一些的正裝也行,但随因思索再三,還是覺得别搶了新郎官的風頭才好。
“僅此一次,沒有下一次了。”随嘉聿其實心裡也明白,可随因這麼說倒有些故意要氣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