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國公府的事,明姝已經從蒹葭口中聽了個七七八八。
徐文钰是徐國公第二個兒子,大哥徐文英勤勉好學,三年前赴青州就任,如今已官至通判,徐文钰則從小纨绔慣了,請了許多德高望重的夫子到府上教書也不見成效。
如此便罷了,偏還是個虛榮至極的性子,見不得父親張口閉口都是大哥,一門心思想要得到器重,結果大都是些歪門邪道,給國公府蒙了不少羞。
唯獨,這下棋還算拿的出手。
明姝在此擺了數日的棋局,為的就是引他上鈎。
她自幼學習琴棋書畫,師從江南一帶棋藝最為精湛的老師,再加上時常與阿兄切磋,放眼整個京城都鮮有對手。
這幾日遇到的,大多是些附庸風雅的臭棋簍子,徐文钰雖比他們強上一些,但也隻是中上遊的水平。
棋盤上,黑子與白子緊咬不放,明姝假意中了對方幾個陷阱,出手也開始變得猶猶豫豫。
曹休用手肘戳了戳身旁的朱弘和,“快看,文钰好像要赢了!”
徐文钰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起初誰也沒覺得他能讨到什麼便宜,可幾番拉扯下來,黑子竟然逐漸占據上風,最後以微弱的優勢勝過了白子。
一聲輕歎自帷幔後傳出:“公子棋藝精湛,在下輸得心服口服。”
在衆人豔羨的目光下,明姝将棋盤雙手奉上。
“一言既出驷馬難追,既然公子赢了,這藏水凝玉盤便是公子的了,日後若有機會,在下再向公子讨教。”
徐文钰還未反應過來,兩個朋友已經一左一右圍上來祝賀:“厲害啊文钰!沒想到你居然這麼深藏不露!”
能在衆目睽睽之下赢了所謂的弈棋高手,這等殊榮,足以吹噓上十天半個月。
徐文钰心中騰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若爹知道了,定會對他刮目相看,還有那些背地裡看不起他的,覺得他不學無術遊手好閑的人,這回可算是狠狠打了他們的臉!
瞧見徐文钰那揚眉吐氣的模樣,明姝不禁牽了牽唇角。
……
“什麼?大人竟将藏水凝玉盤送給了徐文钰?!”
明姝笑着點了點頭,她其實心疼的不得了,但總歸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白九實在不明白:“大人這幾日得了空便往文曲樓跑,難道就是為了把藏水凝玉盤送出去?”
相府雖不缺金銀财帛,但琴棋書畫才是明姝的心頭好,尤其是那藏水凝玉盤,不知多少弈士做夢也想收藏,結果卻到了徐文钰這個纨绔手中。
蒹葭也是一頭霧水:“徐二公子平日裡隻喜歡花天酒地,下棋也是被老爺逼着才學的,丞相就這麼把棋盤送出去,實在是有些暴殄天物。”
“是啊,大人還整日帶着鬥笠,那徐文钰白撿了個寶貝,到頭來連您是誰都不知。”
兩人一左一右替明姝覺得不值,而明姝隻是笑笑,并未解釋。
翌日,國公府派人送來,說是徐二公子請丞相到文曲樓一叙。
其實,明姝事先請人在棋盤底部刻了一個“玦”,這等珍品再配上這個字,隻要徐文钰稍微動些腦子,便能猜出她的身份。
此人雖有個位高權重的爹,但自身并無一官半職,平日鮮少能接觸到朝廷官員,能與高高在上的丞相結交,怕是做夢都要笑醒。
說到底,明姝是瞧準了他愛慕虛榮的性子,這才第二日便按耐不住找上了門。
馬車停在文曲樓外,今日的明姝未帶鬥笠,隻一身月白色錦袍從容赴約。
二樓雅間内,徐文钰早已派人準備好了糕點吃食,可見對她這個客人頗為重視。
“徐兄,我們又見面了。”
徐文钰從未見過那位江南來的丞相是何模樣,但見到明姝的第一眼,便能從她溫潤而矜貴的氣質中斷定自己沒認錯人。
于是殷勤上前,将人請到位子上,“丞相大人,快快請坐。”
明姝注意到他今日還特意帶了藏水凝玉盤,“徐兄不但棋藝精湛,還聰慧過人,隻見一面便認出了明某。”
“哪裡哪裡,大人過譽了,我是看到棋盤上刻的字,才僥幸猜出了您的身份。”
徐文钰嘴上謙遜,心中早已被她三兩句話誇得飄飄然,“昨日大人說要與我讨教棋藝,我便将棋盤一并帶了來,對了,還有這玉桂露,也是我們國公府上珍藏的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