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歎氣答道:“君上,能燒的都燒來取暖了,雪水濕透了,木柴便點不着,每日還要放粥,沒有那麼多柴可燒了,君上送糧遲來兩日,長郡都要斷糧了。”
說這話時,面前敞開的棚區裡,還有好幾個人在分别試圖點火,可是光看見煙霧,沒看見火,還有的連縷青煙都沒有。有人撕了破洞袖子上的小半塊布,企圖點燃煙霧,其他人都停下動作,期待那團煙霧能怦地燃起來,燃成熊熊大火,緊盯着的目光都起火星了。
可是沒有燃,布很快燒到隻剩一點殘渣,那堆濕草和木枝仍沒有一點表示,如此的絕情。
而另一邊又傳來哐當幾聲響,營帳被風吹破又吹垮,樹立起的木柱倒在地上,發出剛才的聲音。
營帳底下避風雪的人被砸到,發出痛苦的慘叫聲,有兵士上前将人帶出來。
齊恕輕歎道:“燒火,煮粥,讓大家吃點熱的吧。”
郡守章穆道:“是。”
天色昏昏,看起來還要下雪。
齊恕問郡守,“可有精于堪輿術之人?”
郡守略作思忖,答:“有,長郡有一老翁會堪輿之術,正在庇所之中。”
“可有受傷?可能行動?”
“沒有受傷,老翁家建造時便用了堪輿術,房屋位置好,幸免于雪難。”
“這場雪不知道會下到何時,我們要做好長久抗災的準備。此處原野四面透風,無所遮蔽,營帳雖能避風,但不可抗雪壓之重,不宜做長久安置之所。速請老翁前來,用堪輿術覓一适宜的位置,要能抗強風,雪勢小的地方,将庇所營帳及災民遷過去。要盡快。”
郡守:“是,屬下領命。”
“彭餘将軍,速将送來的糧草衣物與康嶽将軍交接,立即分發給災民,康嶽将軍清點人手,即赴災區,解救受困的災民,本君所帶的五百衛士,分三百交于将軍,一并參與救援,此次救援能救盡救,以最小傷亡為要。”
“彭餘将軍,召集我們帶來的醫工以及長郡醫工,救治受傷災民。”
幾人各自領命,依照命令行事。
郡守章穆和赈濟官康嶽原本還對這個新來的齊泠君心有顧慮,但見她發号施令如此有條不紊幹淨利落,心下安了大半。
接下來幾日,堪輿術老翁找到一處風雪小,适合作為庇護所之所在,在郡守的帶領下,陸續将營帳及災民轉移。
齊恕乘車與衆人一同前往時,見傷民行動艱難,下車将自己的車讓出來,用來運送傷民。
柏樂憂慮小君人小,怕走不到山谷,齊恕憂道:“民生如此,我如何能自安。”
在她的帶動下,郡守與赈濟官也将自己的車讓出來運送傷民,與她一起走路,他們對這位齊泠君倒多了幾分敬意。
“白泥村那邊情形如何了?”齊恕在山道上跟着車轍印深一腳淺一腳跋涉,氣喘籲籲問康嶽。
康嶽慚愧,“屬下治下無方。”
“我不是要治你的罪,我是要知道情形。”
“長郡逃民占領了汜水白下城。”
如何占領,當然是攻占。其中聚集流民為民兵的,就有康嶽的部下。
“長郡雪災之下,無力負擔那麼多人的生計……”康嶽吞吐難言。
于是便漠視流民侵入汜水。
彭餘稱:“王命到汜水後,雙方已經停戰,烏雲佘三族要求歸還白下城,并将攻下白下城的長郡人斬首。”
但若如此,長郡人必定不服,而長郡人在軍中多而廣,如此必然至軍心不穩。
“消息已呈報王前,王上說,國逢大難,待度過此難,秋後自有論斷。”
白下城中的長郡人就暫時讓他們住下,但不得再侵占汜水地盤,汜水人也不得趁危發難,等雪災結束再論罪。
眼下也隻能如此。
救災事宜還在進行中,每多拖一日,困死的民衆就更多。
在齊恕的嚴令之下,沒有受傷的長郡民衆被組織起來參與救援,剩餘被困的地區旬日内便得解救,山野鄉間也盡力尋找盡力救援,糧草衣物送到,搭建牢固庇所,每城分派一個醫工,組織災民參與救治,将傷亡降到最小。
然而汜水的沖突再度被點燃,彭餘彙報齊恕,他們帶來的五百士兵,有十五名長郡士兵逃營去汜水參與私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