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史以來第一次,月影輝在琴酒之前醒來。
他覺得有點眩暈,因此躺在床上呆呆地看了好一會兒天花闆,然後轉過頭去看身邊的人,琴酒睡得很安靜,月影輝不想驚動他,于是就這麼維持着隻有頭轉動的姿勢又盯着他發了好一會兒呆。
月影輝已經不記得昨天晚上睡過去的時候他們是個什麼狀态了,但總之現在兩個人都非常規矩地仰躺着,比起剛剛共度良宵的伴侶更像是太平間裡的兩具屍體——當然,月影輝自己是普通的屍體,但琴酒像是那種會被放在裝滿白色山茶花的透明棺木裡,手上放上捧花供奉起來,得到幾百條人命獻祭,然後被複活的神骸。
不知道幾百人夠不夠,他有點走神地想,Gin看起來太蒼白了,幾乎沒有一點血色,不知道要多少鮮血才能把他染紅。
但這個純白的,幾乎和白色床單融為一體的男人遠比他外表看起來鮮活得多,琴酒感情匮乏,但是情緒其實很豐富,當他醒着的時候,那種淩厲的氣質完全會讓人忽略他的外表。
月影輝還是第一次注視着沉睡的琴酒,目光一寸寸的描摹過他甯靜的眉眼,他睡得過于安靜,連呼吸都極為綿長,幾乎感覺不到,這時候的Gin看起來更像是天使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升上高空離世界而去。
但天使曾為我而停留。月影輝充滿幸福感地想。
“你又在看什麼。”琴酒甚至還沒睜眼,他銀白的眼睫隻是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看你,”月影輝誠實地說,他還維持着那個隻有頭轉動的姿勢,“我的眼神吵到你了嗎?”
琴酒略帶嘲諷地笑了一聲,終于睜開眼,月影輝驚訝地發現有些人就算是剛醒來的時候眼神也是淩厲的:“我可不覺得你已經夠強了。”
“但我沒在崇拜你,”月影輝試圖辯解,“我隻是在欣賞美,人應該有欣賞美的權力。”
琴酒發出一聲冷笑,翻身下床去找水,他其實沒有指望月影輝能變正常,所以也完全不意外,這人到現在才破功已經很出乎意料了。
我可真是寬容了很多。琴酒想。
Gin真是個寬容的人啊。月影輝感慨。
琴酒下床了,月影輝也撐起自己的身體,一邊活動自己扭得有點僵硬的脖子,一邊問:“你感覺怎麼樣?”
琴酒看向他:“什麼?”
“就是,”月影輝整理措辭,“你這次……不算是正常的發情期吧?”
他之前就感覺到了,琴酒這次的狀态明顯比之前要激烈得多,聯想到之前發生了什麼事,其實還挺好猜的。
琴酒也許一開始真的沒有受到那個制劑的影響,但是誘發劑,戰鬥,還有一大堆陷入信息素混亂狀态的優質alpha,如果再不受到影響那琴酒大概就不是個omega了。
“哦,”琴酒明白了,“沒事。”
他拿着水杯轉過身,端詳了一會兒月影輝:“百加得說我們的契合度很高。”
所以月影輝的标記完全能解決那些問題。
月影輝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并且明顯地因此而呆了一下:“哦,這樣啊……”
他的臉上寫着:那家夥怎麼沒有告訴我!
“我還以為你知道。”琴酒一邊說着,一邊打開月影輝的衣櫃,從裡面找出一件對方沒穿過的(即:沒拆包裝的)睡衣穿上,也不知道月影輝明明一件衣服穿一年為什麼要在這裡放這麼多衣服。
(月影輝:那我也想不到組織的後勤這麼實誠随便一申請就都給拿來了啊)
“那家夥好像很讨厭我,”月影輝嘀咕着,“雖然我不是不能理解……”
畢竟像他這樣不遵醫囑的病人沒有醫生會喜歡,他在這方面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啊,說到這個……”他看向琴酒,後者不知道為什麼把格子睡衣穿出了風衣的氣勢,“既然如此……你覺得我們……就是說……我一直都在這裡哪也不會去的,對你來說應該很方便,所以是不是說……”
“你的意思是,”琴酒扣上睡衣的扣子,露出略帶惡質的笑,“你不想去婚禮了?”
“什麼?我可以去嗎?”月影輝的注意力瞬間轉移。
“是誰每次跟boss彙報的時候都要說一遍的?”琴酒嘲諷地笑,“boss同意了,前提是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和任何人說話。”
其實boss還說了一句“不要讓他離開你身邊”,但琴酒覺得這是根本不需要自己操心的事情。
“好的沒問題!”月影輝答應地極為爽快。
然後他立刻重新回到上一個話題:“但是我說的不是那個啦……就是說……”
“你以為你是以什麼身份去參加婚禮的?”琴酒看向他,月影輝露出了一幅呆滞的傻樣,讓他又有點想歎氣了,“我不會給你承諾的,Cointreau,但你不是一直做得不錯嗎?”
他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借用一下你的電腦,我要處理事情。”那一大堆卧底的後續事項還沒有解決呢。
“好的,”月影輝說,“好的,抱歉,好的。”
他語無倫次,慌亂地試圖收斂自己亂飛的信息素:“再見,不,我是說,沒問題,嗯,謝謝,對,好。”
琴酒毫不意外,平靜地去了客廳。
确實挺有意思的,他想:不知道為什麼有點理解貝爾摩德了。
月影輝很努力才沒有讓自己從床上跳起來。
他不能在這時候跟上去,他已經夠不穩定了,需要一點時間來平複自己的心情。